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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哈丹。
哈丹来了。
我睁不开眼啊,实在是睁不开眼,我只剩了动一动手指的力气,只有食指。我拼命抖动食指,想着抖十下,却不知真正抖了几下,他能否注意到。突然食指被人握住,紧接着整只手掌落入温热的掌中,我便知道,哈丹真来了。
我一下子就哭了,我仍旧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悔,我以为我也不委屈,可见了他,我才知道我很委屈。
可我能活下来了。
我昏昏沉沉,却再不上天,也不入地狱。如此睡了一觉,略微能睁开眼,便看到哈丹满是胡茬的脸。我们似乎骑在马上,行马如此颠簸,他却抱得我稳极了。他没注意到我醒了,眉头紧锁,厚嘴唇抿成一线,像是怒,也像是急,我静静地望了他片刻,很想叫他一声,体力不支,又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我已躺在床上。
此时才有痛感,觉得自己浑身是伤,火辣辣像被火烧。可痛真好,证明我还活着,死不了。我睁着眼睛到处看,发觉自己在一顶帐子中,四周陈设简朴,器具硕大。床尾坐着个人,正拿着大碗盛水,他回过头,见我醒了,手中的布帕“啪嗒”一下,掉进了碗里。
我抿抿唇,不干不裂,该是因为那人不断用布帕沾水,为我擦拭嘴唇的缘故。他把我照顾得如此好,自己却瘦了,还参差不齐,生了一下巴胡子。我对他笑,他也想笑,却咧着嘴,笑不出来。
他坐到我的面前,抓着我的手,喊我:“十一。”
“阿哥,”我回,“十二个时辰么?”
“只用了两个时辰。”哈丹道,“阿哥从不负你。”
至此,我完全苏醒,只是身子虚弱,下不得地。我住在哈丹的王帐里,哈丹亲自照顾我,从不假手他人。我跟他开玩笑,他受伤时我照顾他,我受伤了他照顾我,我们扯平。几天后才发觉,哈丹照顾我,可比那时候我照顾他用心多了。
我伤势沉重,哈丹每日往我嘴里灌五颜六色七八种药,有的要嚼,有的水服。草原上灵药许多,据说哈丹当时救出我时我已奄奄一息,他当即把十年才能炼出三颗的保命药丸往我嘴里一次性填了三颗,我才保住这条命。那一剑迫近心脉,治疗不易,哈丹与族中大医反复商量,才决定该如何治我。用药那几日我还未完全苏醒,高烧不止,哈丹彻夜不睡,悉心陪护,每每我气若游丝,总能被哈丹救回来。后来我醒了,状况稳定许多,哈丹仍不放心,还是整夜不睡。有时我一觉醒来,见他睁大眼睛盯着我,催他快睡,他却哄我,把我哄睡了,他睡不睡,谁人知道?
比起剑伤,鞭伤伤在皮肉,用药外敷,一天换药两次,简单得多。哈丹为我用药第一天,那些伤便开始结痂,又三日,结痂开始脱落,七日之后,结痂落尽,露出粉红的新肉,十日上,新肉生出,只留下无数道浅浅的疤。换药时,哈丹会心疼地低头去吻,吻着吻着,气血上涌,吻住我的唇。我们互相啃咬,身体纠缠,想做,却不能做。其实我想要得紧,便拿膝盖轻轻去磨蹭哈丹的小兄弟,哈丹却不肯,担心我气力不足,本来就丢了半条命,做一次,会把另外半条也丢了。
于是我们经常互相搂着在床上吻个半天,实在憋不住,衣裳解了,用胸膛来回磨蹭。哈丹派了两个侍女侍奉我,其中一个会说汉话,开朗大胆,照顾我的第一天便说喜欢我。我本想找个合适的机会拒绝她,不意某日被她撞见我把手插进哈丹裤子里套弄,她呆呆看了半晌,捂着脸跑出去,下回进来,两只眼睛都肿了。
这样治了许多日,我伤势渐好,只是元气未复。每日懒懒的,老打哈欠,不爱动弹。哈丹闲着没事便陪我在帐里坐,聊些闲话,诉些离情。然而闲话离情总有说完的时候,我们终究谈到了避不过的话题。
我问:“你是如何把我从卫明手里抢出来的?”
“没有抢,”哈丹道,“他们拥立新君,根基不稳,不能多生事端,卫明拿你换了边界十年和平。”
我想了想,笑:“这笔买卖不亏。我已经注定是个死人,他留具尸体也没用,不若跟你换点实际的东西。”
“他可以对你弃若敝屣,可对我而言,你是生是死,都是我的无价之宝。若他不肯将你给我,我也要把你抢过来。若因此延误时机致你身死,我必举兵入关,兵临城下,叫卫明与殷燕宁偿命!”哈丹恨道。
我笑:“那如今我活过来了,你要如何?”
“你既已平安无事,我自当遵守诺言,十年不反。”哈丹道,“可他们伤你杀你之仇我记在心间,十年后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