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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成波喜出望外,把他的手拉住,久久不肯放开。“何日再重逢? ”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
方力元目送他的背景消失在大学校门外,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他走了以后,方力元似乎睡着了,他的梦就回到了芨芨滩的那个白茨圪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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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改芸见到方力元的一瞬间,并没有惊诧也没有慌乱,自从她听哥哥说了方力元的近况,她深信不疑,他肯定会来的!
他来了,在这个夜色深深的时候,并且带着他的女儿方辰。
从他们对视的那一刻,刘改芸丝毫不怀疑,方力元——那个把她引向爱情深渊的大学生,“四清”工作队员,跟她一样,都定格在了那个寒冷的数九天!
要不是滴水成冰的清晨,要不是她非去队里那惟一的水井上担水……
刘改芸肩上的木头水桶沉甸甸的,如果不是改兴哥哥出了外工,家里是不会让她出来担水的。
哥哥对她的呵护,甚至超过了父母。他仿佛在用对妹妹的疼爱,减轻因家庭成分不好给她带来的伤害。
书不能好好念,因为成分“高”,妹妹连个好对象都难找到。论妹妹的人品,在红烽一带可是数一数二的呀!
改芸走在通往水井的路上,心里不住地叹息,从什么人的肚子里头出头,就这么重要吗? 队里的年轻人,敢跟她接近的人很少,水成波是个例外。不过,自从“四清”开始,成波他叔父先是“上楼洗澡”,后来又被打倒,水成波的处境比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听说,要不是那个大学生工作队员拍胸脯担保,水成波当不了民办教师。
成波说过她:“改芸,你貌若天仙,命比纸薄呀! ”
“唉……”
改芸只有深深地叹息。
“叫你妈重养一回哇! ”成波认真地说。
“那不还是个地富子女呀! ”
水成波自知失言,连忙改口:“我是说,你重找个妈! ”
刘改芸啐了他一口。
虽说队里的小学放寒假了,可她有好几天没看见水成波了。有一回,她远远嘹见,水成波正在谁家的墙上刷大标语,白泥糊糊的字迹十分刺眼,“阶级斗争,一抓就灵。”
改芸最恨这类字眼,她们家的噩运就是它们造成的。
不过,她明白,水成波可不是针对她写的,那是工作组交给他的任务。她隐隐约约感到,成波的眼神里有种使她心跳的光影。成波每次见到她,总是以异样的目光注视她。
可她什么也没有说过。
他是大队支书水汇川的侄儿,能跟一个地富子女……
刘改芸摇摇头,似乎在甩去一个十分荒唐、十分可笑的臆想。
她那青春焕发的心田里,一片荒芜,跟眼前的土地一样,只有冻土,没有半点春意。
人秋开始的“四清”运动,使她的日子雪上加霜了。
以前,刘改芸还能参加一半次无关紧要的生产队召开的会议,跟后生姑娘们说笑几句。阶级斗争的弦一绷紧,这种奢望就成泡影。
她父亲刘玉计,是红烽惟一的地主,刘改芸也沾光成了“地富子女”,许多政治权利就自然而然地被剥夺了。、
“四清”工作队的人在队里轮流吃饭,选择的对象是那些“根红苗正”的贫下中农人家,改芸家当然不在其中,就凭这一点,刘家就低人几等了。
连光棍汉赵六子,炕上有瘫痪的老娘,一年四季趴在灰堆里,家里臭气熏天,工作队员们并不嫌恶,依然照样去吃饭。听说,有个大学生工作队员还住在赵六子家呢! 刘改芸心里好纳闷:赵六子连他老娘都侍候不了,能给工作队吃什么呀?
她真盼望工作队能到自家吃饭,好使自己的做饭手艺派上用场。
真是白日做梦啊!
“人家那肚肚里头净是知识。”水成波神往地对她说。
刘改芸更神往。她的书没念到小学毕业,剩下的知识是她父亲传授的。
神往有什么用,她可连开会的享受也没有了。
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目前的处境这么糟,是那个大学生造成的。要不是他们工作队进来,她也不至于这样“暗无天日”。
时间还早,东方的地平线上只有一抹鱼肚白,村子里看不到几个人影。
刘改芸愁肠百结,咀嚼自己十七八岁的人生,品尝不出什么值得回味的东西。
她一抬头,发现自己已经到了结满厚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