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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士——他看到了灰衣人的脸,自然也了解灰衣人的身份,更是清楚他的实力。这一片昏暗之中,藏了多少他们看不见的军队、阵法,只怕就只有这个人自己知道,他只要一挥手,身后追来的、毫无防备的将士便会命丧于此!
以一人之命,换所有人的性命,想来也值了吧。
手掌用力攥紧,剑坠的尖头扎进肉里,他却感觉不到疼痛。
原来,那晚的恐慌与彷徨,不是因为她要怎么样,而是他自己要怎么样——那晚衣凰受了箭伤,他抱着衣凰一路狂奔,不安一阵阵涌上心头,总觉得此一别,恐会再无相见之日。他原以为衣凰会有危险,却是直到今日方才明白,原来是他自己
寒风乍起,突然毫无征兆、劈头盖脸地吹来,一阵凉气吸入体内,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儿,只觉身上一寒,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祁卯心下“咯噔”一跳,顿觉心底一阵毛毛躁躁的,抬眼看见前方不远处的残败之景,不由得将心提到了嗓门眼儿,等不及坐骑载着他上前,便纵身跃起,几个跃身之后,在那铺满尸体的坡上落了下来。
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儿呛得他连咳了几声,却依旧挡不住他心底狂涌而出的骇然,满地尸体,有流寇,有彭州守兵,亦有洛王亲卫。
火尚未完全熄灭,正在尽情吞噬着最后一块布料,满地丢弃的兵器,满地羽箭,亦满目疮痍。
剩下的流寇和员达代领的彭州守兵早已不知去向,四下里一片死寂。
“王爷——”
那唯一尚且站立着的玄袍男子,那以长剑支撑自己身体的男子,那个死也不愿倒下的男子,缓缓抬起头来,与祈卯相对,勉强微微一笑,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能抬起头、睁开眼,已经是他的极限,也是他最后的意念支撑,他要等着他的将士来,他要见到他们平安无恙。
“王爷——”祈卯又一声嘶吼,吼声中带着哽咽与悲怆,眼看着苏夜洛身体摇摇欲坠,他豁然凌空跃身上前,一把将缓缓倒下的苏夜洛扶住,而后,怔在原地,竟是不知所措。
苏夜洛双手微冷,脸色苍白至极,袍子已经湿透,粘在手上有些黏糊,带着腥味儿,那是血,是苏夜洛的血!
“王爷,你怎么样?”祈卯慌了神,不敢乱动,只是紧紧盯着苏夜洛的眼睛。
苏夜洛却冲他微微摇头,吃力地抬起一只手搭上祈卯的肩,声音微弱道:“记住记住我跟你说说过的话”
祈卯头点与捣蒜,“末将记得一定会记得!”
“那就好”他骤然就笑了,笑若山泉清冽明爽,若晨曦和煦温润。
这才是他,令天下人为之倾倒的洛王,天朝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男子洛王,睿晟帝最引以为傲的儿子洛王。
如此男子,世间难求。便是得之,亦世间难留。
祈卯已经忘记自己在这里站了多久,只觉得原本该升起的红日却并未升起,没过多久便狂风大作,有白色飞花缓缓飘落。
落在他的手上,立刻融化了。可落在身边这人身上,却未如此。
身后一片玄铠将士,齐齐跪地,无一人发出丝毫声响。没有人愿意打破这一刻的宁静,这一刻只属于洛王的宁静,可是他们的洛王却再也不会在疆场之上带领他们上阵杀敌,也再不会闲来无事之时,便亲自教他们行军布阵之道。
他现在安安静静地站着,靠着祈卯的肩,一动不动地站着,任大雪落在他的身上而未觉。
一箭穿心而过。他却没有让自己倒下,那是他能留给他的将士的最后的东西。
“我们”
突然一道沙哑的嗓音传入众人耳中,前面的人全都吃了一惊,抬起头向祈卯望去,只听祈卯努力放缓了声音,道:“回京——”
这是苏夜洛给他下的最后一道军令:回京。
带着他,也带着他的数万将士,回京。
崇仁二十年冬,洛王前往南海剿匪,遭当地守将背叛,孤身陷入敌军,寡不敌众,英才早逝。
消息方一传出,天朝内外皆惊。
毓妃伤心过度,一病不起,洛王妃亦伤心欲绝,终日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谁也不见,茶饭不进。
崇仁二十一年元月,睿晟帝封毓妃为毓贵妃,位冠后宫,并赐凤印执掌后宫。同年同月,皇长孙逸轩被慕太后接入宫中,由其亲自抚养。
同年元月,洵王亲自领领龙武十八卫连夜赶往南海,欲要揪出剩余虽未找到苏夜洛因其而死的那群贼寇,却一举端了附近临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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