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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面火烧!”
“精米粥喂……”
“杏儿茶欧!”
……东方鸿飞的耳膜都麻木了。这些都是担挑串巷的货声,可都聚到西街来了。
“东方兄,去北街遛遛吧!”
“不去啦!”他摇着头。
“那比北京的天桥还热闹。”叶梦幽唱起来,“红不溜丢一个白不溜丢!白不溜丢一个黄不溜丢!黄不溜丢一个花不溜丢……”
“贫俗可厌。这是什么?”
“白活了,这是卖手巾的。我常买了送给姑娘们,上面签字儿。”叶梦幽笑起来。
“离南街还远吗?”
叶梦幽见他双眉紧蹙,兴味索然,说:“从这条小巷穿过去吧,抄近。”
巷口摆著书摊,上面都是印刷极粗劣的唱本、小说,无外乎《五虎平西》、《粉妆楼》、《金鞭记》之类,还有过时的皇历。
“有你的书呢!”东方鸿飞指着一本很薄的小册子说。
“不值一哂。走吧。”叶梦幽苦笑着,眼睛不瞅书摊,径先走了。
一踏入南街,东方鸿飞就恨不得马上跨进万春楼。这里的气象和其它几条街不同,多是让人心猿意马的脂粉香。他低着头,但仍感到楼上、巷角飘移着无数的腥唇、醉眸,片片挂在花窗上的白肉。似乎每落一步,脚下便放出几声娇吟。东方鸿飞虽是饱于江湖的警长,但来这里还是初次,“花案”是从来不接的。
进了万春楼,杂役便躬身笑着跑过来说:“叶先生来啦!”
又紧掠了几眼东方鸿飞。
叶梦幽的架子立刻端了起来,扬着脸说:“这位东方大爷看了我的报,认准了万春楼。他来玩玩儿,你们得伺候好。”
杂役唯唯喏喏地走了。片刻,有人送上茶水、糖果和香烟。
鼻烟。东方鸿飞忐忑不安,面颊有些发热。杂役低眉笑眼地问:“东方大爷,不知您老开哪个门儿?”
未等警长回答,杂役便高声喊:“接客——”随着悠长的声调,四合院的楼上偌多房间一齐打开,浓妆艳抹的姑娘纷纷走出自己的屋子,微笑着或倚或立在门前,摆出最佳的姿态,让客人欣赏、挑选。
“‘杨柳枝’,杨丽娟小姐——”杂役介绍后,那姑娘向东方鸿飞卖个轻浮的笑,扭动灵活的腰股,用手帕扬了一下,像是招唤,然后回屋去了。于是,次第介绍。
“东方兄,这是规矩。”叶梦幽俏声说,“听到吆喝声,屋里有客也得出来。”
“‘雪里红’呢?”东方鸿飞问。
“占手啦——”杂役躬着腰,尾音施得很长,双肩向上一扛,夹在耳朵上的香烟差点被震动下来。
“胡说。”叶梦幽沉下脸来。
“东方爷的宝号……”杂役打量着气度不凡的警长,能看得出嫖客是“雏儿”,但猜不透身份。政界、商界,都不像。
“鄙人开个火药铺,卖枪弹不卖人参。”东方鸿飞把手枪放在茶几上。
杂役是见过世面的,虽吓得后退一步,但眼里仍在笑,那笑又流到脸上。软中带硬地说:“您老把枪存在柜上,省得姑娘们摆弄砸了小脚儿。”
“‘雪里红’有客?‘东方鸿飞问。
“范少爷把她包下了。一出手就是这个数。”杂役伸出个巴掌。
“五千块钱?”东方鸿飞故意问。
“五百。”
“我出五千。”警长很轻松地品了口茶。
杂役暗想,这不是个阔绰的嫖客,倒像是“砸窑子‘来的’龙头”“或”丘八“。他不满地斜视着叶梦幽。叶梦幽虽犯疑惑,心里倒明白一点:东方鸿飞心底有谱,但绝不是为嫖而来。
“您老不知道,姑娘已是范少爷的人啦!”
“她抱着范文心没脑袋的身子睡吗?”东方鸿飞两眼一瞪,厉声说,“叫她接客,惹恼了爷们儿,让你满地找牙!”
“你敢……”杂役后面的话还没说出,东方鸿飞早扇过一记耳光。打得他满眼爆出无数金鳞银花,嘴脸顿时肿胀起来。
“打人喽——”杂役蹦脚乱叫,指着叶梦幽说,“叶先生,你领来的人是做嘛的?万春楼不是好惹的,后台是谁?你不是不知道。混横的主儿都竖着进来,横着出去……”他喋喋不休。
“我也是被他揪来的。这叫‘妈妈嫁人没法子’。他是做嘛的?你问我,我问谁去?”叶梦幽故意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苦相。又说,“把王老板叫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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