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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在台上表演。一层一层地剥下自己的面具,一个个都是骗子。
于是我开始有了另一种想法:“伟大的中国人民难道会让骗子们长期横行下去吗?”这以后我经常用这问句问自己,一直到一九七六年十月。
全连批判会开过后不到一个星期,本市报纸和《人民日报》上都刊出一条国际消息,讲到“以色列腹地”。再过两三天又出现了另一条类似的消息。在这两处“腹地”都是作为“内地”解释的。我把两条消息抄录在笔记本上,心里想以后也许用得着它们,却不曾想到从此再也没有人提起“腹地”了。
十月七日
再说小骗子
两三年来我经常在考虑一个问题:讳疾忌医究竟好不好?我的回答是:不好。但也有人不同意我的想法,他们认为:你有病不讲就没有人知道,你的体格本来很好,可以不医自愈,大病化为小病,小病化为无病。
这种人自己生了病怎么办?难道他们不找医生?不吃药?从前我很老实,现在我的脑子比较灵活些了,尽管有人说我倒退,写的文章“文法上不通顺”,可是我看人、看事却深了些,透了些,不大容易受骗了。
去年九月底我写过一篇谈小骗子的“随想”。当时小骗子已被逮捕,话剧正在上演,人们发表各种不同的意见,那时还有人出来责备话剧同情骗子,替骗子开脱,认为这种作品助长青年犯罪行为、社会效果不好等等、等等。在他们看来,不让它上演,不许它发表,家丑就不会外扬。我没有看过戏,但是我读过剧本,我不仅同情小骗子,我也同情受骗的人。我认为应当受到谴责的是我们的社会风气。话剧虽然不成熟,有缺点,像“活报剧”,但是它鞭笞了不正之风,批判了特权思想,像一瓢凉水泼在大家发热发昏的头上,它的上演会起到好的作用。剧本的名字叫《假如我是真的》,我对它的看法一直是这样,我从没有隐蔽过我的观点。在北京出席四次全国文代大会的时候我曾向领导同志提出要求:让这个戏演下去吧。开会期间这个戏演过好几场,有一次我在小轿车上同司机同志闲谈,他忽然说看过这个戏,他觉得戏不错,可以演下去。
关于小骗子的戏究竟演了多少场,我也说不清楚。我只知道后来在北京召开了有该戏原作者参加的讨论会,议论了戏的缺点。又听说剧作者另外写出了受到观众热烈欢迎的好戏。以后就不听见人谈起小骗子的事情。《假如我是真的》也就让人完全忘记了,一直到小骗子再出来活动的时候。
今年九月二十三日上海《解放日报》第二版上刊出了这样一条消息:“又一骗子骗得某些领导团团转。”当然不是那个姓张的小骗子,姓张的已经给判了刑。这一个姓吴,冒充“市委领导同志的侄子”,又自称哈尔滨市旅游局的处长,“套购了大量高级香烟准备到外地贩卖”。事情败露、狐狸尾巴给抓住的时候,姓吴的小骗子还说:“当今社会上特权思想盛行,如果我不拿这些人做牌子,他们就不会卖给这么多高档香烟”
小骗子给抓住了,但是他不一定会认输。我看他比我们聪明,我们始终纠缠在“家丑”、“面子”、“伤痕”等等之间的时候,他看到了本质的东西。不写,不演,并不能解决问题。
有人问我在骗子前面加一“小”字是不是有意缩小他们的罪行,替他们开脱。我说:决不是!骗子有大小之分,姓张、姓吴他们只是一些小骗子。大骗子的确有,而且很多。那些造神召鬼、制造冤案、虚报产量,逼死人命等等等等的大骗子是不会长期逍遥法外的。大家都在等待罪人判刑的消息,我也不例外。
十月九日
赵丹同志(1)
昨天傍晚在家看电视节目,听见广播员报告新闻:本日凌晨赵丹逝世
一个多月来不少的朋友对我谈起赵丹的事情。大家都关心他的病,眼看着一位大艺术家一步一步走向死亡,却不能把他拉住,也不能帮助他多给人民留下一点东西。一位朋友说,赵丹问医生,可以不可以让他拍好一部片子后死去。这些年他多么想拍一两部片子!但是癌症不留给他时间了。我想得到,快要闭上眼睛的时候,他多痛苦。
然而赵丹毕竟是赵丹,他并没有默默地死去。在他逝世前两天《人民日报》发表了他“在病床上”写的文章《管得太具体,文艺没希望》,最后有这样一句话:“对我,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他讲得多么坦率,多么简单明了。这正是我所认识的赵丹,只有他才会讲这样的话:我就要离开人世,不怕任何的迫害了。因此他把多年来“管住自己不说”积压在心上的意见倾吐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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