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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先帝病重,太子已经是太子,不至于熬不住最后一段时日。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啊!
又有传言,先帝早就立了太子登基的遗诏,交给那六位大臣其中一个,只是太子死的突然,没来的及拿出来,新帝已经登基了。
众说纷纭,直到新帝铁血手腕血清朝堂,再没人敢置喙半句。
……
“你想说什么?”
宁锦婳掐白了指尖,声音陡然尖锐,“就算真有又能如何,如今尘埃落地,那充其量是一张废纸罢了。”
叶清沅目光平静,唇里缓缓吐出四个字,“帝王疑心。”
遗诏,在太子死前是人人争夺的宝物,在太子死后,那就是十足十的催命符!
皇帝不会让遗诏现世,更不会让知道此事的人开口,而这世上,只有死人不会说话。
宁锦婳呼吸都急促了,不过她细细一想,忽然反应过来,“不对。”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那位若真想下手,直接判一个斩首就是,何苦费这一番功夫,瞎折腾。
况且当初足足有六位大臣,除却惨死的叶相,宁府也只是抄家流放。霍小将军领七万精兵驻守北疆,因此霍家在这场权力更迭中未损分毫,还有另外三个辅政大臣,不都好好的么。
皇帝未曾下手,或许他早就不在意了呢?毕竟太子已死,就算遗诏现世,也改变不了什么。
叶清沅抿了抿唇角,似乎还有话说,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终究没开口。
她只道,“谨慎一些,总没错。”
“这是自然。”
宁锦婳面上不显,实则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话到现在,两人都没有心思再说下去,叶清沅识趣地起身告辞,临走时,递过去一个薄薄的小册子。
宁锦婳面露疑惑,莹白的食指捻开扉页,“均田法”三个大字瞬时映入眼帘。
“救命之恩无以报,它是我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或许有一天……罢了。”
她唇角泛起一抹苦笑,“既然送予你,你自行处置即可。”
均田法只实行了三年,便因为触动贵族豪强的利益被叫停。父亲毕生的心血都在这薄薄的一个小册子里,可如今人已经没了,这些死物也没意义了。
————叶清沅走后,宁锦婳独自一人呆坐许久,直到抱月过来问,说已经套好马车了,还要不要去东市口。
宁锦婳揉揉眉心,“不了,让顺子去盯着。”
“你来研磨。”
宁锦婳写了四封拜帖,一封给霍将军府,另外三封送到其他三位辅政大臣府上。
方才她虽驳了叶清沅,但心里始终难安。她的话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可能只是虚惊一场,根本就没什么遗诏呢?事关父兄,她总要弄个清楚。
可惜,四封帖子皆石沉大海。三位辅政重臣,一位闭门谢客,一位回乡探亲,另外一位感染风寒,还在病榻上躺着。霍将军府更为高傲,连个音儿都没有。
整整过了三天,宁锦婳的心愈发惴惴不安。陆寒霄自那日后便不见踪影,她沉不住气,准备去永济巷寻人。
说她软弱也好,无能也罢,可这种时候,她能相信依靠的人,只有他。
结果没来得及动身,世子府却先来了人,还是个意想不到的小客人。
她的大儿子,陆钰。
愧疚
正堂,堂前两侧挂着两副遒劲有力大字,紫檀木桌上供着鎏金的香炉,袅袅青烟向上飘起。
一锦衣小郎君端坐下方,不过五岁的样子,长得唇红齿白,极好的相貌却绷着一张脸,正襟危坐,一派正经严肃。
见宁锦婳进来,他不慌不忙地起身行礼,淡道:“母亲安好。”
声音略显稚嫩,却十分平静,丝毫没有一年不见母亲的急切。
看着眼前几近到她胸口的少年,宁锦婳心潮翻涌,似有千言万语,却尽数堵在了喉咙里,只憋出一个干巴巴的“嗯”字。
陆钰得到她的示意,施施然坐回圈椅上。
母子俩不咸不淡地说着话,陆钰虽年纪小,却十分沉稳。跟那男人一样不爱多言。大多是宁锦婳问,他答。回答得规规矩矩,言辞间恭敬有余,却亲昵不足,幸亏抱月中途来上茶,缓解了两人相顾无言的尴尬。
宁锦婳把茶沫撇开,抿一口温热的茶水。今日放的是清骏眉,清冽甘甜,她却尝出了一丝苦味。
——明明是她的孩子,却这么陌生见外,她一想,心里跟针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