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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结婚就得热闹,乱事是几天就完的,婚事是终身的。”到底还是妖人对生命的解释比我高明。她继续着说:“咱们看戏去吧。”她信了我的谎话以后便忘了一切悲苦:“今天外务部部长娶儿媳妇,在街上唱戏。你还没看过戏?”
我确是还没看过妖人的戏剧,可是我以为去杀了在这种境况下还要唱戏的外务部长是比看戏更有意义。虽然这么想,我到底不是去杀人的人,因此也就不妨先去看戏。近来我的辩证法已有些妖化了。
外务部长的家外站满了兵。戏已开台,可是平民们不得上前;往前一挤,头上便啪的一声挨一大棍。妖兵确是会打——打自家的人。迷是可以挤进去的,兵们自然也不敢打我,可是我不愿进前去看,因为唱和吹打的声音在远处就觉着难听,离近了还不定怎样刺耳呢。
听了半天,只听到乱喊乱响,不客气的说,我对妖戏不能欣赏。
“你们没有比这再安美雅趣一点的戏吗?”我问迷。“我记得小时候看过外国戏,比这个雅趣。可是后来因为没人懂那种戏,就没人演唱了。外务部长他自己就是提倡外国戏的,可是后来听一个人——一个外国人——说,我们的戏顶有价值,于是他就又提倡旧戏了。”
“将来再有个人——一个外国人——告诉他,还是外国戏有价值呢?”
“那也不见得他再提倡外国戏。外国戏确是好,可是深奥。他提倡外国戏的时候未必真明白它的深妙处,所以一听人说,我们的戏好,他便立刻回过头来。他根本不明白戏剧,可是愿得个提倡戏剧的美名,那么,提倡旧戏是又容易,又能得一般人的爱戴,一举两得,为什么不这样干呢。我们有许多事是这样,新的一露头就完事,旧的因而更发达;真能明白新的是不容易的事,我们也就不多费那份精神。”迷是受了小蓝的传染,我猜,这决不会是她自己的意见;虽然她这么说,可是随说随往前挤。我自然不便再钉问她。又看了会儿,我实在受不住了。
“咱们走吧?”我说。
迷似乎不愿走,可是并没坚执,大概因为说了那片话,不走有些不好意思。
我要到皇宫那边看看,迷也没反对。
皇宫是妖城里最大的建筑,可不是最美的。今天宫前特别的难看:墙外是兵,墙上是兵,没有一处没有兵。这还不算,墙上堆满了烂泥,墙下的沟渠填满了臭水。我不明白这烂泥臭水有什么作用,问迷。
“外国人爱干净,”迷说,“所以每逢听到外国人要打我们来,皇宫外便堆上泥,放上臭水;这样,即使敌人到了这里,也不能立刻进去,因为他们怕脏。”
我连笑都笑不上来了!
墙头上露出几个人头来。待了好大半天,他们爬上来,全骑在墙上了。迷似乎很兴奋:“上谕!上谕!”“哪儿呢?”我问。
“等着!”
等了多大工夫,腿知道;我站不住了。
又等了许久,墙上的人系下一块石头来,上面写着白字。迷的眼力好,一边看一边“哟”。
“到底什么事?”我有些着急。
“迁都!迁都!皇上搬家!坏了,坏了!他不在这里,我可怎办呢!”迷是真急了。
本来,小蓝不在此地,叫她怎办呢!
我正要安慰她,墙上又下来一块石板。“快看!迷!”“军民人等不准随意迁移,只有皇上和官员搬家。”她念给我听。
我很佩服这位皇上,只希望他走在半路上一交跌死。可是迷反倒喜欢了:
“还好,大家都不走,我就不害怕了!”
我心里说,大家怎能不走呢,官们走了,大家在此地哪里得迷叶吃呢。正这么想,墙上又下来一块上谕。迷又读给我听:
“从今以后,不许再称皇上为‘万哄之主’。大难临头,全国人民应一心一德,应称皇上为‘一哄之主’。”
迷加了一句:“不哄敢情就好了!”然后往下念:“凡我军民应一致抵抗,不得因私误国!”我加上了一句:“那么,皇上为什么先逃跑呢?”我们又等了半天,墙上的人爬下去,大概是没有上谕了。迷要回去,看看小蓝回来没有。我打算去看看政府各机关,就是进不去,也许能在外边看见一些命令。我与她分手,她往东,我往西。东边还是那么热闹,娶亲的唱戏的音乐远射着刺耳的嘈杂。西边很清静,虽然下了极重要的谕旨,可是没有多少人来看,好象看结婚的是天下第一件要事。我特别注意外务部。可是衙门外没有一个人。等了半天,不见一个人出来。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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