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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荒初现,种种自我欲念肆虐,最终人亦将无法立足这个世界。
容若和韩凭差不多无奈,韩凭妻被宋康王所夺,身为下僚无能为力,惟有悲泣而已。与妻子也只有死后魂魄化鸟相守。这种遭遇和眼睁睁看着恋人被送入宫的容若何其相似?容若是和韩凭一样的相思断肠人,所以能够了解他的感受。
这一首上阕无大的歧意,是说与所恋女子擦身而过,无缘结为夫妻,虽然说,知道今生,知道今生已经不能见到她了。然爱恋之心无可化解,总是深深思念她。心中所念的绝代佳人一定会理解这样相思的苦楚。彼此相思,一定会愿意像何氏和韩凭化成枝叶相缠的相思树。此处以韩凭暗指自己,以绝代佳人代指自己的爱人。关键在于下阕所用的韩凭的典故,容若用相思树的典故暗示了是为比自己更显贵的人恋人夺去,此生已无望结合。
在外人看来他是相国公子,贵不可言。然而在惟我独尊我皇权面前,他也只有无能为力俯首让路的份。
在苏雪林的论断里,解《饮水词》里几首“减字木兰花”均是容若为着入宫的恋人而做。我认为有理。六首读下来,容若的心思转变有迹可循,宛然可见,到这一句:“定与韩凭共一枝。”时,像坠入深海无力上泅的人,容若心里已经开始绝望。
尘世间最遥尘世间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明明相爱,却不能够在一起。
皇帝也有一种无奈,他拥有很多女人,敬畏,讨好,乱花渐欲迷人眼,却少有人同他是真爱。却如同断崖独坐,与人事皆有距离。事情陷入了一种恶性循环,越想得到,越得不到,像故事里的宋康王。
人的内心需索弯曲艰难却自得空间,与所处外界实有差别。权势地位容易得到也容易失去,像流云变幻。君王身坐龙庭会觉得自己一无所有,内心孤独。而一个隐士食不过午居无定所却可以心有大千世界,觉得自己很富有。权势难得时重过一切,一旦到手却并不能真正的满足内心需要,有时反而会因为登临了绝顶,眼界无垠,而益觉空虚。
菩萨蛮(1)
催花未歇花奴鼓,酒醒己见残红舞。不忍覆馀觞,临风泪数行。
粉香看又别,空剩当时月。月也异当时,凄清照鬓丝。
【当时月vs异当时】
这词要从唐朝说起,《菩萨蛮》又名《子夜歌》、《巫山一片云》,是唐朝教坊曲名,据记载,唐宣宗时,女蛮国入贡,其人高髻金冠,璎珞被体,故称菩萨蛮队,乐工因作《菩萨蛮曲》。不是菩萨也发脾气耍蛮的意思。
唐玄宗时汝阳王李琎小字“花奴”。奴是昵城,宋武帝刘裕的小名就叫“寄奴”,李白也称自己的儿子为明月奴。李琎善羯鼓,羯鼓,一种乐器,状如漆桶,下承以牙床,鼓之两头俱击。据说此乐器出自匈奴。
玄宗也善羯鼓,因此对李琎特钟爱之,曾说:“花奴姿质明莹,肌发光细,非人间人,必神仙谪堕也。”(见《羯鼓录》)又,玄宗尝于二月初一晨,见宫中景色明丽,柳杏将吐,遂命高力士取羯鼓临轩纵击一曲《春光好》,曲终,花已发坼。玄宗笑言:“此一事不唤我作天公可乎?”玄宗以鼓催花的狂妄自豪和祖母则天大帝以诗催花的做法一脉相承。
唐朝人的任性纵情总带着天亲地近的色彩,有新石器时代对着红日高山丛莽舞蹈的肆意。后来达官贵人筵席之上常击鼓为乐,以助酒兴。然而后来人少有那种肆意无畏的兴头,多了不忍覆馀觞的小心翼翼,越是想留存好景越是容易多愁善感,临风泪数行的气质所为就有刻意的萧瑟和黯然了。
容若这首词由离筵写起,用羯鼓催花之典实,花开即落,暗语好景不常。用盛筵将散,离别在即的情景,表达了伤春伤别的惆怅。下阕承上阕情景情绪再加点染,进一步刻画今日空自对月的寂寞凄清。结二句落在了此刻的实处,写月下的痴情思念,无法排解的愁苦幽伤。
容若词集中另一阕《菩萨蛮》曰:“梦回酒醒三通鼓,断肠啼��ǚ纱ΑP潞薷艉齑埃�奚览峒感小O嗨己未λ担靠斩缘笔痹隆T乱惨斓笔保�艌K照鬓丝。”立意构思乃至遣词用句,都与此阕雷同。评家多认为可能一是初稿,一是改稿,然改易处甚多,结集时就两首并存。
毛泽东《毛泽东读文史古籍批语集》批为:“悼亡”,这两个字点评实在是精刮得很。
梦回酒醒三通鼓,断肠啼鴂花飞处。新恨隔红窗,罗衫泪几行。
相思何处说,空有当时月。月也异当时,团圞照鬓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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