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第1/4 页)
子昕,冷静点。我害怕起来。
她退开数步,冷冷地看我,良久,直到脸上的泪水干去。然后转身下楼,没有和我说再见。
心里腾地一痛,下意识地想叫住她,她已消失在楼梯口。我追了出去,死死拉住她,街上来往的喧嚣遮盖了子昕情急挣扎下不堪的辱骂,也遮盖了那一记狠狠的耳光。
我愣在原地,左颊火辣跳动地疼痛,子昕怔怔地举着她那带着檀木镯子的手腕,终于先我一步回过魂来,跳上了一辆的士,绝尘而去。
我坐在阳台上待了半宿,直到手机响起,子昕的声音带着醉意。她说姐姐,他夜里叫的是你的名字。姐姐,你不该让。
疯狂的寻找,两天,子昕的手机再无信号。
留在记忆里的,是莫然那双钳锢在我双肩的手,那么用力地摇晃着。
“你为什么不留住她?为什么不追出去?为什么不及时通知我?她只是个任性的孩子!”
决了堤的眼泪通通猝不及防,恍惚中我仿佛听见心脏破碎的声音,像寒夜里冰冷的枯枝簌簌抖落,无声哽咽。
要怎样,才能让你知晓我的无能为力。又或许,怎样都已经没有用。
子昕用她的决绝在我们之间掘开了一道永远无法逾越的深渊。谁的眼角触了谁的眉,谁的掌纹赎不回谁的罪,谁的万劫不复,谁的百折不回。
接到消息是在报警的第五天。我们慌忙赶往江边,被胶带封锁的草地上,我透过人群缝隙看见一只静静摊开的青白透明手腕,古朴纹路的红木镯子鲜艳夺目。
莫然一拳砸在旁边的石墩上,鲜血顺着手指无力张开,他没有再看我一眼,就此离开。
我弯下腰,在翻江倒海的晕吐中宁愿被溺毙的,是自己。
07
寒假罗杰送我回家,向父母解释我突如其来的沉默寡言。
大学好友离世。简单的六个字,囊括了多少内容,又省略了多少内容。
我夜夜不能入睡,梦魇如影随形。整整一个假期,足不出户,人比黄花瘦。
开学后我接到莫然的电话,话筒里拖动的喧嚣背景里,他的声音喑哑疲惫。
再讨论孰是孰非已没有任何意义。一切的误会虽然无法避免,但是子昕的死,我们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说得没错。子昕的灵魂已经变成一副沉重的枷锁,将我们永恒地锁在十字架的两端。
他决定出国。
他说,我们都要好好的。
他没有说你要等我。
我拒绝了那家唱片公司的邀约,选择去猎头公司实习,白天上班晚上写论文,如行尸走肉般度过我大学的最后一段生涯。
那时比我早毕业的罗杰已在时代媒体做得风生水起,一路平步青云。他时不时开车来找我吃饭,接送我上下班,和维维变着法子逗我笑。后来他又逼着我请了半个月假,带我去了一趟云南。
我们没有去昆明、丽江、大理等被游人广为传颂的美丽城市,反而去了很多少数民族聚集的边陲小镇。在那里,我接触了太多太多质朴的面孔和清澈的眼睛,那些原始的纯净深深地触动了我。
临走前,我们把身上的现金全留给了当地那所民办小学。
罗杰对我说,你看,生命中还有那么多有意义的事。
云南回来后,维维惊喜地发现我脸上开始有了笑容。
我开始把一切尘封,强迫自己遗忘。
我知道,我必须待在这座城市里,好好地活下去。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这些年里,莫然没有给我打过电话,罗杰隐约提过一次,说他跑到伦敦搞地下乐队,见我没有反应,也就没有再提起。
朝九晚五 第四章(5)
我想,我大概可以做回正常人,不再沉溺于往事,痛苦无法自拔。
虽然有时候我也难免会想,以罗杰和莫然的交情,他对我的照顾,是不是也有莫然当初的嘱咐?
时过境迁,在地球另一端的他,是不是也已经把一切彻底地遗忘?
我知道,在命运选择的分岔里,再多不舍亦无力为继。唯有彼此珍重,各自上路。
如是我心,只愿让自己变成一条沉伏在水底的鱼,冷暖自知,安静地生活下去。
“下车了,又神游!”
罗杰话音未落,我额头已吃了他一记弹指神功。
“痛死了,贱人!”我揉着脑袋,从亘久绵长的回忆里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