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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这间店开多久,他便能惠顾多久生意,顶多戴鸭舌帽和黑超,不打扰其余食客。谁知老板娘查出癌症,一家人移民去纽西兰。店仍在营业,老板已经换人。
第一次走进这家店时,他们肯定都没想过。物是人非这四字,无关文字与戏剧,而是现实到底的生活。
夜里看店的是个女孩子,二十来岁,蛮精怪的。大概不追星,看清他们的脸,不惊喜,倒是有点被惊吓。最后还是像对普通顾客,拿了两份菜单送到卡座。
这家店不入时,有种陈旧轻浮的精致,餐单也如此。叫人轻易联想到一些叫“美华”呀,“天丽”啊,之类理发店隔壁的茶餐厅。
角落当然有音响,在放一支咿咿呀呀靡靡之声的歌。巧的很,那首歌是周良蔚演过的一部片的插曲。周良蔚是隔了十年仍记得旧片台词的人,每一个用心演过的人都同化成体内共呼吸的一部分。他容易被环境影响,也就是一刹那的游移,从《双城》的“陈熙”里抽离开,不确定自己此时是谁。
女侍应生把他们点的两杯啤酒满满地端上来,周良蔚开口说,“不好意思,可不可以换首歌?”
她嘴唇动了动,没发声,回去切下一首歌。前奏很长。
那首歌也很熟,九零年代红的仿三十年代金曲。这个版本有模仿唱片的沙沙声,一把女声捏着嗓子唱,“蝴蝶儿飞去春已不再……”矫情又真心。
“凄清长夜是谁来……拭泪满腮……”
陆正康把啤酒放到自己面前,挑嘴角笑,有点寂寥。他平时不喝酒。不知道周良蔚是否嫉妒他,他有时嫉妒周良蔚。周良蔚喝喝酒、抽抽烟,对着镜头梳头也好,留一个伏案写字的背影也好,你说他满身是戏,好像随随便便就拿够了影帝。陆正康不,陆正康是偶像。他把当一个“偶像”变成工作,偶像要展现正确的行为价值,勤勉到苛待自己又如何。只是今晚,他们变得不像他们,原来一般演员和好演员都会太入戏,也都会在某个交错的时间点上,蓦地看不清自己是谁。
他们之间有什么?人和人之间最不缺的,是无数种可能。身为局中人,他们并未意识到,他们之间横着一条没走过的路。也可以说,是没千万没被选择的选择中的某一种。
女声还在唱,“是贪点儿依赖,贪一点儿爱……旧缘该了难了,换满心哀……”
灯光下,啤酒的颜色很清亮,泡沫充裕到要溢出来。周良蔚没在喝酒,钝钝的,更像在端着玻璃马克杯喝酒精泡沫。戏里有化妆和灯光,他们还耍帅。戏外不经过镜头、屏幕看彼此,把年龄增长带来的变迁看得一清二楚。毕竟认识那么多年。
错过的也有那么多年。喝完一杯出店,老城区近海,风吹得人飘飘然,陆正康抱着外套,从口袋里拿烟出来,问周良蔚,“要不要?”
周良蔚说,“哦,戒了。”
周良蔚拍过一组照片,那时他们还归属公司,陆正康去看拍摄。周良蔚坐在那边,没笑容。摄影师走来走去地抓头,“还差一点!”有人递烟给摄影师,摄影师再把烟给周良蔚。周良蔚开始抽烟,那一刻摄影师按下快门,大功告成。
最出色的那一张登上《娱乐圈》封面,配字是“请放轻松”。周良蔚在烟雾后面看天花板,被杂志吸引的男男女女隔着书店玻璃看他。周良蔚喜欢一杯酒、几支烟的过一天,林妙妙都不能让他戒烟,现下他说,他自己戒掉了。
时间才是真的无所不能。
最出色的那一张登上《娱乐圈》封面,配字是“放轻松”。周良蔚在烟雾后面看天花板,被杂志吸引的男男女女隔着书店玻璃看他。周良蔚喜欢一杯酒、几支烟的过一天,林妙妙都不能让他戒烟,现下他说,他自己戒掉了。
时间才是真的无所不能。
就是那天晚上,陆正康做梦。他很少梦到以前的事,因为有人跟他讲,你只能向前看。
难得做了个梦,他在梦里记起来,原来曾有叫周良蔚“阿良”的时候。五分假意,好歹也有五分真心。
年轻那时——虽然现在也不老——二十出头刚入行,傻乎乎一个愣头青,想和所有人打好关系。公司高层,团队,剧组的妆师灯爷场务,哪怕龙虎武师都不放过。现在知是不可能,要讨好所有人就成了虚伪。但是当时陆正康不想被讨厌,不想行差踏错被笑乡下小子好蠢。他最想和周良蔚做朋友。
可能他也被误导了,公司包装他们做兄弟,一起演戏也演兄弟。周良蔚人又不错。片场见谁都是前辈,其实人家只是演配角十几年,在当时陆正康都觉得要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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