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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成了一种最亲密又最防备的默契关系——借了生意的遮挡,暗在私情上施展攻防,你来我往,心照不宣。比如今天明明是就从囤买黄金的事情谈起,临了赵小姐却半真半假道:“今晚若请我吃法国菜,这批金子我再多入股三成。”宋致白也只得笑着表示惟命是从。
其实整个重庆也就嘉陵宾馆一处能做点像样的法国菜,两个人早来过多次了,侍应生已熟得将其口味倒背如流。然而这晚宋致白却是少有的心不在焉,赵胜男和他说话,有两次竟怔了一霎才回应。赵胜男轻轻晃着手里的高脚杯,望了他片刻,微笑道:“怎么你今晚好像另有心事?”宋致白微一怔,便也笑道:“何敢。有幸陪赵小姐吃饭,自然整副心思都在这里。”赵胜男道:“刚刚忽然想起今天该是你生日,正怕早就是佳人有约,那倒是我不作美了。”
宋致白心里一动:他明白方才程慕言是为什么来找自己了。他转脸瞭了眼窗外夜色,眼底不觉浮出点笑意来;对面赵胜男细察他神色,含笑问道:“看来是我猜中了?”宋致白笑道;“真是捕风捉影的,你总是喜欢这么消遣我。”许是为了让她相信,他语气里格外带了些亲近的意思。赵胜男心里略微舒服了些,也半真半假道:“幸好,不然我简直要嫉妒了。”
这“嫉妒”两字特意用了英文,仿佛是清末洋人签下的停战协定,随时都可以撕毁不做准。宋致白微笑望了她一眼,配合地表示明白这不过是句“玩笑”,心里却清楚她是真露了行藏。这叫他不免有点意外的自得——这场消耗暗斗到底是对方先输了一招。可见两军对垒,最怕的便是中途岛上的第三方。想到这里,他眼前又浮起程慕言临去时的语态,情知他必然是误会了。但他却已不着急去解释——不解释会更好。
他决定让他这么多“误会”上几天。若不教他误会到底,恐怕那个傻子还是想不明白的。
第 8 章
宋致白虽是这么下了决心,到底却也没让那“傻子”琢磨太久,等到周六仍是照例去了央大,反而比往常来得都早了些。程慕言走到门口,打眼就见宋致白大衣领口半竖着,手插在口袋里,正斜靠在车旁,微微含笑望着自己。他心里狠狠跳了跳,跟着浮出股说不清的滋味,竟似有点生气,却又知这是十足没道理的事,也只能若无其事走近前:“怎的今天这么早?”宋致白微笑道:“天气冷,怕程少爷等着。”说着打开车门让程慕言坐了进去,自己绕到驾驶位也上来车,方侧过脸瞧着他笑道:“怎么,还不愿意早见我?”
程慕言望着这笑意略一默,终于忍不住道:“怕你忙,耽误你交际应酬。”宋致白“哦”了声,挑眉轻笑道:“程少爷放心,别的人在别的日子都应酬过了,好留下今天——”他微微俯首过来,凑在他耳边低低道:“专门来‘应酬’你。”
他气息扑在耳边,燎得程慕言脸上腾地红了。一半是因这举止过于亲昵,另一半则是因他话里隐晦的解释:那赵小姐与别人一样,不过都是生意上的来往,倒唯有自己是不同的——这念头一起,周身燥得更厉害了,他忙暗自骂自己胡思乱想。然而跟着他却更惊觉,正因这份胡思乱想,几天来笼在自己心里的那块黑影子,竟是烟消云散了。
这发现教他越加惭愧不安,一路上只默默垂目坐着,似乎生怕一个管不着自己,再说出什么不应该的话来。其间宋致白对他说了句什么,他也没听清,只转眼怔怔看着他;宋致白无奈笑道:“想什么呢?——我刚才说,下礼拜一我得再去趟西安,怕到元旦前才能回来,这段时间你不用等我了。”程慕言忙问道:“你怎么去?现在交通也不安全。”宋致白道:“我跟经济部的一架军用飞机去,决计出不了问题。”说罢转脸瞥了他一眼,轻轻笑道:“你就放心吧。”程慕言“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心里却想,或者他离开一段时间也好,正教自己把一切想想明白——而只要这人还在跟前,对自己这么笑着随便说句话,自己便全都糊涂了。
他如是盼着宋致白离了眼前,但等那个周末一过,心里却更懵懂混沌,总像丢了什么东西似的。好友赵正春见他整日魂不守舍,笑他是看中了新入学的校花,只怕是患了相思病。程慕言回敬了句“草木皆兵,以己度人”,一壁心道这小子怎么想到这上头,根本全不对路——然而他心底忽然一顿,竟隐隐地虚空起来:或许这诊断也并非全然不对。或许,自己真是在想念某个人的。
原来所谓的想念,就是这般滋味:就像这山城终年不散的浓雾,不留缝隙地填满整个世界;眼里的一切都是模糊淡远的,唯有雾的深处隐隐藏着的那个人,与自己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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