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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揽起家喂鸡养缝缝补补一大堆事情。一年辛苦到头,劳动手册上的工分记了不少,但生产队一直“烂包”没有个景气相,很难从队里拿回几个钱,而支撑在家中窑角的粮瓮,往往还没春荒三月就亮出了底儿,儿子是背干粮上学的,星期天离开家里时背三天吃食,到了星期三,母亲便挎着篮子,赶十五里路,进县城给儿子送去后三天的吃食,在家里已经揭不开锅盖的时候,母亲的篮子里,仍有红薯,有南瓜,还有掺着糠的窝窝,南瓜是老人自个在窑背上种的,红薯是留给来年的苗种,窝窝面是向村里人讨借来的,家里再作难,就难在大人身上吧,不能让儿子在学校里断了顿。
高小毕业,路遥在不到百分之二十的录取率中考取了初中,这是1963年,三年饥荒灾害拖留下来的长长阴影,仍笼罩着陕北高原,能否再把他送进中学校门,能否再供这个已长成半大小伙子、在生产队差不多已顶得上一个劳力的儿子继续读书,是父母面临的又一次选择,他们再次艰难而明智地作出了后来令他们感到无限欣慰的决定,当他们把儿子送进县城中学大门的时候,实际上已为儿子的人生作出了另一种选择——那个大门连通着一个更为广大的世界。
【画家日记】两天了,仍找不准感觉,画布上的形象难以令自己满意,只能把心中的欲望强压下去,先多画些速写吧……窑里老鼠很多,大白天就在人面前窜来窜去,老人说老鼠总欺侮她,夜里还要爬炕上爬到她的身上,记得1975年大年初二,我和吴伯梅来这里过年,路遥、林达和我们坐在炕上玩扑克,老人忙前忙后,为我们摆了一炕席的吃食,满窑都是我们四个人的笑闹声,那时这个家里多有生气、多开心啊……
气喘病总在折磨老人,老人憋得难受,就吃止疼片,然而吞咽止疼片时,却不由生出另一种心疼的感觉——过去这小药片片二分钱一片,几毛钱能买一瓶,而今涨到八分钱一片,翻了几番,每次吃药,老人总有一种糟蹋钱的感觉。
家中吃水要到很远的沟里去挑,老人没有这个力气,村里一个汉子帮着挑水,作为报偿,老人每天管汉子一顿饭。
小院里有盘石,这天来了几个婆姨推磨,还有一群小娃娃,院子里顿时热闹起来。邢仪来后,老人情绪很好,逢人便介绍说这是我儿媳妇的同学,专门从北京来给我画像哩。这天院子里人多,婆姨们说笑逗乐,娃娃们玩耍疯闹,老人更显得有了精神,老人是很害怕寂寞的,平日里,她一个寂守空窑,那实在是她最难捱的时光。她常常锁了门,去东家西家串游,找人说说话,有时到饭时也不愿回家。老人精神头一好,脸上眼睛里就有一种闪闪烁烁的亮色,邢仪捕捉到了这种难得的生动神情,她想表现在画布上,但却很难与心里另一种更为突出的感觉相融汇,这时她才明白,她选择的实在是一个很难表现的题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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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描:为作家养母画像(4)
这天里有一件事情使兴致蛮好的老人生了一阵子闷气,家里养的十只鸡,每次喂食的时候,老人总要守在旁边看着它们吃食,邻居也有一群鸡,总过来抢食,特别是那里面有四五只长得高大威武的公鸡,凶蛮得跟强盗一样,不光抢食,还要欺主家的鸡,害得老人每次都要像卫兵似的保护自家鸡们的权益,今天院子里人多,撒了食没留神,活生生地便宜那群“强盗”,气得老人将笤帚疙瘩在窑门上直拍打。
老人和邢仪自然要谈到林达,婆婆对这位儿媳妇至今怀有一种感念的心情,老人对邢仪说,儿子上大学前靠家里,上大学后靠的是林达,林达是北京人,家里境况好,在经济上给了儿子很多接济,就连背到学校里去的被子和褥子,都是林达给准备的。没有林达,儿子在延安城里念书,肯定要受惶。儿子生前两人闹矛盾,后来有人在她面前对林达说长道短,她不愿往耳朵里听。老人对邢仪说:“林达棒价”,(“棒价”是陕北土话,意思是不错、挺好。)老人还感叹地说,前阵子,林达从北京还托人给她捎来八百块钱,“人嘛,不贪求啥哩,人家的好处咱要记住。”
初中毕业返乡后,路遥有一段非常苦闷的日子,正是青春年华却因“文革”而中断了学业,工作无着,前途未卜,加之他倾注满腔热情热爱的一位姑娘离他而去,失意与苦恼熬着他,正是在这个时候,林达走到了他的身边,在与命运拼搏中,爱情帮他恢复了自信,为他注入了强大的动力,母亲曾在他初恋失败后关切地询问其原因,他赌气回答:“人家嫌我衣裳烂!”而这一次,当他将这位北京姑娘领回家门时,同样是那身破衣裳,母亲心虚地瞅着他不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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