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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圆数十里唯有青葱草原与平缓山丘,间或有少许矮树,有牧人偶尔路过,却鲜少长时栖息。天宽地阔,既难躲藏,也无定居人烟可以援救接济。
天留门人路上喂了殷迟清水,又拔草喂他,填住了他肚子,果然当他是畜生般对待。不一rì来到湖边,将殷迟连着草席掷在地上,便拍马离去。
到此殷迟已神智昏迷。他从急xìng中毒的折腾中熬了过来,甫上路一两个时辰,呕吐数次,便不再流血痉挛,心跳也渐趋平缓,但脑袋中却间歇发着高热。有时清醒,便觉天留门人将青草塞在自己口里,他也不问那是甚么,总之是食物,便乖顺地咬嚼吃下。
被弃在湖边草地上时,他脑门高热又发,脉搏也增快了,上气不接下气,毫无应变之能,确是有如死尸般瘫痪于地。
落地时草席微微揭开,那瓶神凝丹滚了出来,殷迟连忙伸手捉住,将之压在身下。他明知服下神凝丹会是跃入另一个深渊,但自己从断霞池刑中活过来,能活多久虽不得而知,却不愿在有生之年多受那等急xìng毒发的痛苦,那痛苦直是叫人一想起来,便觉了无生趣。
不,那痛苦的绵延与极致,彷佛缠在灵魂里一般,甚至叫他不由自主想像,即使死了也难以解脱。「地狱之中,也是这样苦么?」
这些心思也没支持多久,他随即陷入昏迷。
再度醒来时,殷迟首先是闻到一股清新带点酥香气息的茶汤味道,这温暖味儿亲切万分,不正是无宁门庄子里,学着羌人rìrì调煮的nǎi茶?他第一个念头是大喜:「回到无宁门了!」泪水几乎要从眼眶飙了出来。随而是大惊:「不行,天留门人会跟踪我,我要离开!」不知哪来的力气使劲一挣,从一床柔软的毡毯里跃起,又摔了下去。他高烧之中眼周穴道极是疼痛,睁不开眼,只扭着身子连声大叫:「让我走,让我走。阿娘,九命伯,你们让我死在外面。」
身旁有人惊呼一声,衣衫簌簌,似乎那人退了好几步。那惊呼是个女子声音,不是阿娘,也不是无宁门中哪位伯伯的妻室,是娇嫩的少女之音。他管不了那许多,仍死命拍着身下的毡毯意图示jǐng,嚷道:「外边有恶人,危险得很。。。不能收留我!我,我会害了大家。」又叫数声,因着连rì在生死之间奋战压抑,再也忍不住,呜呜地哭了出来。
依稀觉得身旁那人又缓缓靠近,那彷佛有慰抚之效的茶香也飘了过来。那个少女的声音说道:「你很虚弱,别乱动。。。你先喝了这碗。。。嗯,这碗茶。」
一个妇女声音带着笑意说道:「姑娘来了好几次,总是不惯喝咱们的茶。」这妇人说的是当时民间仍相当熟悉的前朝官话,口音却颇为奇特,有些像殷迟听惯了的羌人语调,又混了些说不出来历的咬字。
那少女道:「姨,你别取笑我。我是很谢谢你的。就是。。。就是。。。江南的茶,便不是这个样子么。我不懂事,见的世面少。。。」那妇人呵呵笑了起来。
殷迟眼睁一线,仍相当害怕会看见天留门地底城景观,或是各种幻觉,而倘若真在无宁门,那是最大的恐惧,是将祸害带回了家。
但见眼前一个冒着蒸气的破碗,果真盛的是半清半浊、碎茶叶隐隐漂浮的酥油茶,他慢慢抬眼,听见那少女高高兴兴地道:「好了,你终于又睁开眼睛了。快喝罢。」
这少女与自己年纪相仿,一张圆圆的小脸,肤sè白里透红,同样圆圆的眼眸颇见灵活,又带着满脸娇憨真诚之sè。这不是无宁门中人,更不可能是天留门人,可自己一定见过她的,她是谁?
他侧起身子,伸手接过了茶碗,却捧不住,但渴望过甚,也不管难看与否,伸舌便去舔那茶。那少女急忙扶住了他,一手喂他吃茶,道:「我来喂你啦。又不是小狗儿,哪有拿舌头吃茶的?」殷迟昏昏沉沉,吃了半碗茶,正要道谢,忽然身子一个激灵,胃中翻起大浪,跳起身来便张口大呕。
那少女身手却也快捷,殷迟闭着眼大呕一阵,睁开眼只见那少女不知何时已把茶碗撤去,自己是呕在一个大铜盘里。盘中淋淋漓漓,几乎都是黑血,混有少量胃液。那少女放下铜盘,取出手巾替他抹拭,接着将脏污的手巾扔到铜盘秽物里,又换上一条洁白的新帕子,在他唇上、颈间、胸前轻轻按压,除去剩余的少量污渍,一手轻拍着他背脊。手脚俐落非常,一点也没令他再有不适,倒像是她做惯了诸般服侍杂役。
她这么一清理,殷迟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穿回了衣服,虽是粗糙杂sè衣袍,又不大合身,但衣服洗得干干净净,衣带也经人细心系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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