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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自己恰恰是这个皇子的未来岳丈,皇帝如何便不能与自己知会一声?皇帝不说,分明是皇帝与他这个丞相已经陌生了。二则,皇帝使赵高参政,李斯大惑不解。从目下大局说,李斯认为自己亲自兼领皇帝书房事务最为稳妥。关键之时,皇帝任用赵高参政,这分明是一个显然的失策。赵高是一个去了阳势的宦者,纵有功劳,纵有才具,李斯也本能地蔑视此等人物。既往,皇帝将赵高仅仅用作车马总管,用当其所,李斯自然不会生出腻烦。可如今,竟教这个宦者做了事实上的皇帝书房长史,并兼掌了皇帝印玺!李斯实在想不通,皇帝为何如此倚重一个“大阴人”?李斯曾长期做秦王长史,对书房政务再精通不过;而大巡狩日常事务,对他这个精于理事而又精力健旺的大臣而言,事实上举手之劳而已,根本不至于忙乱无序,兼领皇帝书房绰绰有余。以皇帝之明,想不到这一点么?不会。皇帝不以他兼领书房,只能说明,皇帝对他真正地有了不可化解的疑虑……
黎明的星光下,李斯半睡半醒地摇晃着,任沉重的车轮碾压着无尽的思绪。
次日正午,皇帝行营抵达临淄地界。
李斯很清楚,皇帝对大都会历来没甚兴趣,除了灭国时期因犒军善后进入过邯郸与郢都,再没专程进入过任何国都,连几次路过的洛阳新郑大梁都没有兴致进去。旧齐国的临淄固然是赫赫大都,皇帝照样没兴致。当然,更重要的是,此时的皇帝正在发病尚未痊愈的特殊时期,更不能贸然入城了。于是,李斯下令在城南郊野的密林中扎下了营地。
赵高匆匆来了,恭敬地请李斯去皇帝大帐。
皇帝脸色很不好,倚在榻上捂着一副丝绵大被似乎还瑟瑟发抖。李斯心头一阵酸热,几乎要冲口而出劝皇帝立即改返咸阳。可是,思绪电闪间,李斯还是死死忍住了。见李斯进来,皇帝吩咐赵高守在帐口,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皇帝又屏退了大帐中的几个内侍与侍女,招手教李斯坐在了卧榻之侧的凉爽陶墩上,殷殷地看着李斯,良久没有说话。李斯拱手一声陛下,顿时哽咽不能成声了。嬴政皇帝拉住了李斯的手,叹息一声道:“丞相,几何有过,我等君臣竟能相对无言矣!”李斯哽咽道:“陛下,老臣已不知从何说起了……”嬴政皇帝淡淡笑道:“丞相啊,你的心思,朕知道。这件事,对你说得迟了,嬴政思虑有差。”李斯一时惶恐道:“陛下何出此言?老臣未知何事不曾与闻?”嬴政皇帝似乎浑然无觉,只径直缓慢地说着:“去冬,王贲临走之时,说到扶苏宽政主张,说他也赞同。加之,又有黥布刘邦徒众逃亡两件事,朕便想先减轻工程徭役。然则,一闻丞相说关中老秦人已空,我心下急了。如此大局漏洞,朕却一直未能察觉,我不能不急也。要大巡狩,是要看看天下大势,看看复辟暗流究竟有多深的根基,看看是否必得再次回迁老秦人……朕之本意,未必一定要北上九原。然则,自琅邪染病,方士逃走,嬴政骤生末路之感,当此之时,朕当何以善后哉!”
“陛下万勿此言!陛下正在盛年啊!”李斯泪如泉涌了。
“不。不行了。”嬴政皇帝平静淡漠地摇摇头,“嬴政不畏死。然,嬴政知道自己。嬴政任用方士,无异于自戕。若没有方士数年在侧,我固病体,元气尚在……大父秦昭王,不是病奄奄撑持了十余年么?奈何嬴政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死生有数,在最要谨慎的时刻,竟然开了秦法之禁,秘密任用了方士。想补正,嬴政都来不及了。”
“陛下!来得及!有太医……”
“上天无私,不会将机会总给一个人。嬴政,焉能例外矣。”
“陛下……”
“丞相,毋伤悲。朕,要说正事。”
“老臣,但凭陛下之命。”李斯顿时平静了下来。
“第一事,若我病体能过得平原津,能渡过大河,便北上九原。”
“老臣理会:若陛下在平原津发病,立即返回咸阳。”
“正是。”
“老臣遵命!”
“第二事,最后的巡狩路程,丞相有何谋划?”
“陛下已然谋定,老臣……”
“丞相啊,你当学学王贲,该坚持者则坚持。歧见不怕,要说在明处。”
“陛下,”第一次,李斯有些脸红了,一拱手明朗道,“最后这段路,老臣以为必得稳妥缜密。老臣三策:其一,飞诏宣扶苏蒙恬回咸阳,陛下则最好不渡大河,不过平原津,直接由此返回咸阳;其二,飞诏李信率十万大军回镇关中,并急迁上邦十万老秦人回居关中,蒙毅可在咸阳着手此事;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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