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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王熙凤才会当着众人的面,半真半假地开玩笑,说琏二爷要娶鸳鸯做二房。而鸳鸯听了这话,虽然又羞又恼,却不是真的翻脸,和凤姐主仆也仍然交好如旧,便同贾琏也仍然无遮无避。只可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贾赦的一番搅和惊散了鸳鸯梦,让大好姻缘成了镜花水月。逼得鸳鸯当众赌誓,自言终身不嫁。然而那誓言,却也奇怪得很——“因为不依,方才大老爷越性说我恋着宝玉,不然要等着往外聘,我到天上,这一辈子也跳不出他的手心去,终久要报仇。我是横了心的,当着众人在这里,我这一辈子莫说是‘宝玉’,便是‘宝金’、‘宝银’、‘宝天王’、‘宝皇帝’,横竖不嫁人就完了!就是老太太逼着我,我一刀子抹死了,也不能从命!”这番话说得虽然激昂,却有玄机——那鸳鸯转述大老爷之言时,只提到他说自己“恋着宝玉,不然要等着往外聘”,却绝口不提贾琏。赌咒时也只说“宝金”、“宝银”、“宝天王”、“宝皇帝”,口口声声不离“宝”字,却不关“琏”事。莫不是说,贾赦说她“多半看上了宝玉”是委屈了她,然而“或者也有贾琏”倒是说准了心思?抗婚之后,鸳鸯对宝玉冷言冷面,敬而远之,宝玉穿上了雀金裘,没话找话地赶着她说:“好姐姐,你瞧瞧,我穿着这个好不好。”她也是一摔手走开。唬得此后宝玉见了她绕道走,听见她和袭人歪在炕上说话都不敢进屋,生怕“我这一进去,他又赌气走了”,宁可大冷天里露天地儿小解。这可谓体贴宽容至极,可惜鸳鸯不领情,见了他还是不理不睬。然而另一面,却并不见得她从此冷落了贾琏,拒婚一幕还未揭过,贾琏便来触霉头,平白被贾母训了两句,说他:“就忙到这一时,等他家去,你问多少问不得?那一遭儿你这么小心来着!又不知是来作耳报神的,也不知是来作探子的,鬼鬼祟祟的,倒唬了我一跳。什么好下流种子!你媳妇和我顽牌呢,还有半日的空儿,你家去再和那赵二家的商量治你媳妇去罢!”这种话题,此时正该是鸳鸯回避的,然而她却非但不装作听不见看不见,反而主动笑道:“鲍二家的,老祖宗又拉上赵二家的。”逗得贾母笑了,也就替贾琏解了围。便此后,她见了贾琏也是有说有笑,甚至还替他耽责任,偷贾母的东西当当儿——贾琏已走至堂屋门,口内唤平儿。平儿答应着才迎出去,贾琏已找至这间房内来。至门前,忽见鸳鸯坐在炕上,便煞住脚,笑道:“鸳鸯姐姐,今儿贵脚踏贱地。”鸳鸯只坐着,笑道:“来请爷奶奶的安,偏又不在家的不在家,睡觉的睡觉。”贾琏笑道:“姐姐一年到头辛苦服伏侍老太太,我还没看你去,那里还敢劳动来看我们。正是巧的很,我才要找姐姐去。因为穿着这袍子热,先来换了夹袍子再过去找姐姐,不想天可怜,省我走这一趟,姐姐先在这里等我了。”一面说,一面在椅上坐下。鸳鸯因问:“又有什么说的?”贾琏未语先笑道:“因有一件事,我竟忘了,只怕姐姐还记得。上年老太太生日,曾有一个外路和尚来孝敬一个蜡油冻的佛手,因老太太爱,就即刻拿过来摆着了。因前日老太太生日,我看古董帐上还有这一笔,却不知此时这件东西着落何方。古董房里的人也回过我两次,等我问准了好注上一笔。所以我问姐姐,如今还是老太太摆着呢,还是交到谁手里去了呢?”鸳鸯听说,便道:“老太太摆了几日厌烦了,就给了你们奶奶。你这会子又问我来。我连日子还记得,还是我打发了老王家的送来的。你忘了,或是问你们奶奶和平儿。”平儿正拿衣服,听见如此说,忙出来回说:“交过来了,现在楼上放着呢。奶奶已经打发过人出去说过给了这屋里,他们发昏,没记上,又来叨登这些没要紧的事。”贾琏听说,笑道:“既然给了你奶奶,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就昧下了。”平儿道:“奶奶告诉二爷,二爷还要送人,奶奶不肯,好容易留下的。这会子自己忘了,倒说我们昧下。那是什么好东西,什么没有的物儿。比那强十倍的东西也没昧下一遭,这会子爱上那不值钱的!”贾琏垂头含笑想了一想,拍手道:“我如今竟糊涂了!丢三忘四,惹人抱怨,竟大不象先了。”鸳鸯笑道:“也怨不得。事情又多,口舌又杂,你再喝上两杯酒,那里清楚的许多。”一面说,一面就起身要去。贾琏忙也立身说道:“好姐姐,再坐一坐,兄弟还有事相求。”说着便骂小丫头:“怎么不沏好茶来!快拿干净盖碗,把昨儿进上的新茶沏一碗来。”说着向鸳鸯道:“这两日因老太太的千秋,所有的几千两银子都使了。几处房租地税通在九月才得,这会子竟接不上。明儿又要送南安府里的礼,又要预备娘娘的重阳节礼,还有几家红白大礼,至少还得三二千两银子用,一时难去支借。俗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