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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了很多工,过得还可以。”
“还可以啊。”
爸爸饶有兴趣地重复了一句,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然后又用酒壶斟满。
“他是在医学系?”
“经济系。”
“哦,是经济系。”
耕二的父亲是个医生,开了家诊所。家里的长子——比耕二大八岁——已经大学医学系毕业了。
“你们经常见面吗?”
“也不是,偶尔见见。”
透说完把鸡蛋放进了嘴里。他知道爸爸是个喜欢交朋友的人。学生时代的朋友、钓鱼时的伙伴等等,到现在都还有联系。而且,他现在的公司就是和朋友一起开的。爸爸是个看重友情的人。
要是从前,这时候透早就不耐烦了。他胡乱吞下鸡蛋,慢慢地喝起啤酒。透的朋友并不算多,从小时候起他就特别讨厌父亲拐弯抹角地试图让自己明白朋友的重要性。
不过,今天晚上的透丝毫没有不耐烦。固然,他并不打算告诉爸爸自己和诗史之间的事,但诗史的存在确实使自己变得大度多了。他现在能够从容地以平等的立场来面对父亲了。
从酒吧出来以后,透又和诗史一起去了诗史家。
“你还在想着钢琴曲?”
诗史问道。听透回答是,诗史又说,
“那今天就不放音乐了。”
房间里很安静,窗外是无边的夜色。东京街道上无数的灯影在夜空中闪烁。
透知道,诗史晚上一般不拉窗帘。当然,卧室另当别论。
“想要的士的时候说一声啊。”
诗史还没说完,透已经堵住了她的嘴唇。
结完帐以后,爸爸和透一起走了出来。
“怎么办?你直接回家吗?”
“嗯。”
在向车站走的半路上,爸爸从自动售货机那儿买了香烟。十二月的银座。
“代我向你妈妈问好。”
“嗯,我会的。”
透和爸爸在检票口分了手。
透跟诗史两个人开始单独约会的时候,妈妈有一天问他道,
“你跟诗史约会了?”
妈妈对他们“约会”的过程一清二楚。在什么地方见的面,在什么地方吃的饭,甚至包括透在什么地方上的的士。
“诗史夸你举止文雅,很有礼貌呢。她也挺有意思的吧?”
只有那一次,透对诗史做的事生了气,。
“对不起。”
第二次见面的时候,诗史向透道了歉。她好像很为难的样子。
“可是瞒着你妈妈,好像又不太好吧?”
透无言以对。他想不出应该责备诗史的理由,而且,诗史好像也并不很愿意告诉妈妈。
“要是瞒着你妈妈,总觉得我们好像干了坏事似的。”
确实如此。不过,诗史越解释,透越觉得她告诉妈妈是出于不得已。
“还是应该告诉阳子我们时不时见见面什么的。”
透没有反驳的理由。
在神谷町下了地铁以后,透一边顺着慢坡路往前走一边在心里想,要是放在现在……。
要是放在现在,诗史该不会把什么都告诉妈妈了吧。难道她会说我和你儿子经常见面,而且还一起睡觉?
夜里很冷。透呼出一阵阵白气。走在这段慢坡路上的时候,一回头就能看见伫立在远处的东京塔。无论什么时候都能看到,而且就伫立在正前方。夜色中的东京塔,在彩灯的装饰下浮现出柔和的线条,仿佛它自己会发光似的,直直地耸立在茫茫夜色里。
透回到家里的时候,妈妈还没有回来。他冲了个澡,然后喝了杯牛奶。透喜欢喝牛奶,他喜欢牛奶那种即使不放糖也能品出的特有的甜味。
小时候,无论家里还是学校都鼓励孩子们多喝牛奶,说多喝牛奶可以长得高大。长大以后,也许是因为自己看起来已经够高大了吧,没人再督促自己喝牛奶了。因此牛奶对于自己而言也就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透觉得这种变化似乎有些不可思议。
钟表指向了十一点三十分。透决定把寒假里的一篇课程论文写完。他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门。
除夕夜,透等着妈妈做出门的准备。他在屋子里无所事事,一边听着SuzanneVega的歌曲,一边翻着本写真集。写真集的名字叫《混浊大地》,拍的是中国的街道和市人。
透一共有四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