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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医生一边为晓民包扎伤口,一边对晓民说:“你幸亏遇到了好人,用布条子勒紧了伤着的动脉,要不,小命儿都有危险。付家村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去年洗澡时,让坑里的玻璃划破了这个地方,也是血流不止,可没人用布缠上,等背到我这里,孩子因失血过多,就没抢救过来。”
外屋的门响了一下,紧接着是屋门帘打了个卷儿。何福贵从外面走了进来,嘴里还嚼着东西。他看到晓民受伤,连问一声都不问,完全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当他把脸转向许盼牛时,又怒目而视,像看见了仇人一样。
“这下没事了,”张医生给晓民缠好纱布说。
何福贵又将脸转向张医生,像下命令似的说:“你马上去洪支书家,给他母亲打针。”说完,又咬了口手里的香肠。
“吃完饭再说吧!”医生的女人说。
稍小的孩子扯着母亲的衣服,噘起小嘴,指着何福贵手里的香肠说:“妈,我吃肠儿,我吃肠儿。”
何福贵将手里的香肠一下子都填进了大嘴里,使劲嚼了两口,一抻脖子一瞪眼,然后长舒了口气,拍着空空的两手对孩子说:“看,没了。”
“就吃肠儿,就吃肠儿……”孩子朝母亲撒起娇来。医生的女人抡起胳膊,朝孩子的屁股就是两巴掌,“我让你吃!吃!打你这个死没出息的。”
孩子咧起嘴哭起来。
“你这狗,给我滚出去!”张医生朝围着他转的狗踹了一脚。
狗夹起尾巴朝外跑了。
“我可是告诉你了!”何福贵又对医生强调了一句,灰溜溜地先走了。
村庄的上空,开始响起第四遍钟声,街上不时有人走过。晓民坐在许盼牛推着他朝知青户走的车上,望着街上那棵落去叶子的老槐树,似乎一下子长大长成熟了,懂得了人世间的情与爱,好人与坏人……
万各庄 十二(1)
月光下的村庄,房屋参差不齐,毫无规则地排列着。老槐树脱去美丽衣裳,街上投下它赤裸的身影。树下没了聚集的人群,没了捉迷藏的孩子们,冷风吹得房前屋后的棒子秸及葵花杆子沙沙作响,初冬的季节街上显得冷清与凄凉。
晓民的伤已完全愈合,扛个铁锨走在街上,看着偶而走过的行人和临街窗户投下的柔和光线,闻着从房屋内飘出的饭菜味,浑身感到轻松,像卸下了一副重担。
第二天晓民受伤的消息传出后,他住的那间屋子,从未那么热闹过。先是他们队的社员们来了,后是其他生产队的青年团员们来了,再就是街坊四邻里熟悉的老爷爷奶奶们来了,从早晨到午后的一段时间,人们络绎不绝,谢队长特意派了一位利索的大娘为晓民做饭。人们安慰他关心他,使晓民这位远离母亲的知识青年,体验到乡下人的纯朴憨厚,感受到人世间的温暖和亲情。
午后的钟声响过之后,张鹏到晓民屋里问候一番,就匆匆走了。最近一段时间,他参加劳动的天数明显地比以前多了,家务活儿也比以前干得勤了,看晓民受伤不能下地,主动为晓民烧水做饭,使晓民大受感动。
屋里冷清下来,晓民开始给母亲写信,信没有写完,党支部书记洪武光临了他的小屋。“支书,您坐。”晓民放下笔。洪支书显得很关心他,先问了问伤情,然后说:“晓民,早上我就听说了,上午工作脱不开身,没能及时来看你,实在抱歉。”
“我这伤不要紧,还让您挂念着。”
支书点燃一支香烟,瞅着缭绕的烟雾,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晓民,我来还有一件事,一件重要的事。”晓民看支书有些不愿开口,就急忙催促道:“您说吧!”
“接上级通知,明天上午八点,在公社会议室召开团工作会议,参加人员,各村团支部书记。”“我……”晓民挪动了一下肿得像镐头似的脚,顿感疼痛难忍,吞吞吐吐地说道:“我这怎么能去?”“通知强调的很严,必须是团支部书记,别人不能代替。我为这事也挺为难的。你说怎么办吧?”
晓民抓着自己的头发,看支书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孔,立刻想到前些天召开的一次支部会议,晓民以团支部书记的身份列席参加了。各支部委员分别汇报了所包生产队收秋种麦的进度及“四类分子”的表现情况。等晓民汇报团员青年工作情况时,支书就是这个样子。团支部副书记何香花曾建议过晓民趁三秋大忙时节办一期夜校,每晚学习报纸两个小时,准能受到上级表彰。晓民认为香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青年团员是生产队的主要劳动力,整天累个臭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