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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照顾我自己,即使我的离开会让他生气,甚至难过,我还是得照顾自己。我需要过正常的生活,我需要做点不费心思的事情,如看看电影,消磨一个下午。我还了解到更令人吃惊的事:我一个人无法搞定所有的事情,受伤的是他的身体,不是我的,我没办法挽回,也没办法让事情从没发生过。
理查仍然不肯进食和服药,他觉得每一样东西都被下毒了。我尝试说一些香蕉里有钾的有趣事情,“你为什么这么愚昧?”他生气地问着。这类的说法刺伤了我,特别是因为连我都觉得自己本来是非常乐观的人。当我们将坐在轮椅上的他推到医院大厅接受电脑断层扫瞄时,他说:“当你走进空无一人的长廊,你就知道这是注定好的。”
后来他告诉我:“我觉得自己好像快被人随随便便处决了一样。”他瘦了近三十磅时,医生在他的胃部造了个开口,输送营养和药物进去。造口管子从造口盖下面伸出来,连接到挂点滴的杆子,卷卷的,看起来就像是一条猴子尾巴。胃造口管的形状可能让理查相信,床里真的有一只猴子。我告诉他:“没有猴子。”他说:“别这么肯定。”还一边把床单抬起来看看底下有没有东西。
我如何区分旧理查和这个新理查,我对他的受伤要有多少程度的容忍,何时该定出界限?如何定出界限?护士说,这只是一个阶段,但是我没有感到安慰。我想念旧时的丈夫。我想念以前的我。我偶然发现理查在车祸发生之前的一张照片,照片中的他笑得很灿烂,我觉得失去的实在太多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先生到哪儿去了?我清理衣橱,发现理查帮我买的一个旅行用的便携小风扇,因为我外出旅行时一定要有背景噪音才能入睡,一看到这个小风扇,我不禁潸然泪下。
“我不知道我是谁。”理查一再跟我说。“我脑袋里有太多想法。我已经不是我。”昨天他说:“就好像你和朋友走在街上,你看着橱窗,但是就在你后面,有一个人拿着一个充满白漆的大型滚筒刷,他把你走过的每一处都涂漆,把一切都清除了。他涂掉了你的朋友,你连朋友的名字都不记得。”这种意象让我颤抖,但是他似乎对他的描述感到很得意。有时候,他觉得被困在此处,哪里也去不得;有时候,他的脑袋因为困惑而沸腾。他生气的时候,我在他那儿待了一会儿就回家。待在那里对我们两个都没有好处。我要把这些不快乐的日子放到哪里?一部分的我仍执著于过去的鹣鲽情深,但我要把我的愤怒置于何处?我有什么权利生气?我先生受伤了,某部分的他已经被损毁了,大多数时候我都没有感受到我的愤怒,但是它是存在的,我只有在某些时候才承认它的存在,例如我发现自己做了些自我毁灭的事情,一两天不吃东西、喝一大堆咖啡、让自己孤独疲倦等。
车祸(5)
几个月前,加护病房的一位医师说:“好事往往多磨,坏事却蔓延很快。”那些是安慰之词,让我今天得到了安慰。复健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对我们而言,生活有高低起伏,我尝试要找到一个平衡点,但是我仍为低潮所苦,并且期望否极泰来。生活中最难的就是“不确定”,无法预知前面的事,没有人能够告诉我理查会恢复到什么地步,需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恢复。我生日前一天,理查想象我们已经到纽约的科尼岛度假去了,他还买了一条贝壳项链送给我。这是我现在遇到的情况,对我而言是真实的,就像他的想象对他而言是真实的。他握着我的手,那是昨天,平顺的一天,但是充满了悲伤。季节开始变换,我带着哈利到公园去,看着树叶渐渐变色飘落,头顶上和脚底下尽是美景。还有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一些我奋力要感受的事情,它难以捉摸,就像温湿度的变化,或是由夏入秋的光影变化。秋天是最美丽的季节,美丽的秋天过去之后,更美好的希望也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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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1)
我正在前往帕果帕果①①Pago Pago;美属萨摩亚的首府,位于太平洋图图伊拉岛,人口约一万。的途中,但是我先到罗夕塔餐厅吃一盘饭,配上豆子和半热煎蛋、一杯牛奶咖啡。这里的吐司很棒,我也点了一份。这家餐馆充满了月桂叶和咖啡香,简单的餐桌挤满了研究生、年轻夫妇、出租车司机,空气中混杂着西班牙文和英文。整个店里的气氛令人很安心,就好像我另一个家一样。我要去帕果帕果,在那儿,和我结婚十三年的老伴会在周日一大早醒来,准备出发去狩猎,去猎猩猩。我跟他说我要去看他时,他吓了一跳,旅途太远,太危险了。“你需要护身符,”他急促地说,“你还得先跟巫师谈一谈。”我冷静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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