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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李氏送她的及笄之礼,颜色油亮乌紫,看着不显眼,一拿出来却就是一股香气。簪头雕刻着精致的花样,簪尾包以白铜,尖端既硬且锐。插戴上之后,在七尾凤钗的点翠珠光之下毫不起眼。
如鸳默默替绮年略施脂粉,转身自己也往头上插了一枝硬银的簪子,看得如鹂心惊胆战:“王妃——”
“不过是防患于未然。”绮年摆摆手止住她的话,“时辰到了,走罢。节气居可就交给你们了,哥儿姐儿也交给你们了。”她心里总是觉得有些惴惴的,但愿都只是担心过度。
马车行到宫门处,昀郡王转向前殿,绮年就往后头去了。冬日天短,此时天色已然黑透,风也起来了。侧耳听听,除了马车的辘辘之声,还有进入宫门时侍卫的问讯声,竟没别的动静,越发显得这风声尖锐了。
“怎么今日宫里这样安静?”绮年忍不住稍稍撩开车帘,缓声问前来接引的宫人。
老宫人亦低声道:“皇上龙体不适,这些日子心绪不佳,不爱嘈杂,皇后娘娘吩咐宫里要格外安静些——”把声音压得更低,“前日有个宫女在廊下说话的时间略大了些,皇上吩咐拖出去打死了……”
绮年默然。心绪不佳,烦躁不安,都是因为知道亲儿子有造反企图的缘故吧?这么一搞,今天晚上哪里是来吃年夜饭的,分明是来受罪的。
一直走到玉华门,绮年下马车换轿辇,抬头看见里头终于是灯火辉煌的了,心里那种压抑的感觉才减轻了些。到底是过年,虽然安静得过了头,但张灯结彩也还算有个热闹劲儿。皇宫到了天黑之后本来不准乱走,园子里就已经够安静的了,若是再没这些灯火,那根本就不像过年了。
“王妃,后面有马车过来——”如鸳转头望向后头,仔细看了半晌才忽然道,“奴婢怎么瞧着像大长公主的马车!”
“我们进去。”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又碰上了大长公主。倘若今晚她也来,这年夜饭更没法吃了,虽然皇后的位份比她尊贵,但碍着大长公主是长辈,有什么事也不好管束的。
“郡王妃留步。”绮年这边才说走,后面已经有个侍女快步跑过来了,“大长公主请王妃留步,一起去见皇后娘娘。”
留个P的步啊!绮年不由得在心里爆了句粗口,这大长公主阴魂不散是怎么的,非要找她点麻烦不成?
但是腹诽归腹诽,绮年还不能不停下轿辇,从上头走下来等着大长公主,福身行礼,心里暗暗盘算,倘若这次大长公主再不叫起,她就打着怕皇后久等的幌子自己起来,谅不会再有那不长眼的女官敢找麻烦了吧。
不过这次绮年居然过虑了,大长公主口气温和地让她起身,脸上居然还带点笑意:“你母亲可好?上我的轿子罢,正好跟我说说你母亲的近况。”
绮年要茫然了一秒钟才想明白大长公主说的是秦王妃,虽然她从来没把秦王妃当成过母亲,但名义上来说还真不能不承认,只得笑了笑:“我怎么好坐大长公主的轿辇……”
“你这孩子,若论起来,你也该叫我一声外祖母才是,怎么就不能坐坐我的轿子了?来,上来,怎么今日没带孩子们一起来?”
绮年被大长公主这一声外祖母说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可是当着侍卫和宫人的面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被大长公主攥着手腕扯上了轿子,将来接她的轿辇给打发走了。
大长公主的品级在那里,轿子内部十分宽敞,两人坐下也并不怎么拥挤。绮年紧贴着轿厢壁坐着,干笑道:“天气冷,孩子们又小,带来了只怕搅得皇后娘娘心烦。”她一边说,一边借着伸手整理头发的动作将沉香木簪子拔了下来,收在袖子里。
轿子里昏暗,大长公主并未留意绮年这个动作,只是笑了一笑:“那今日见不着了,真是憾事。”
憾个P啊。绮年暗暗地又骂了一句,器哥儿大办满月的时候,昀郡王还是按礼往秦家送了张帖子,倘若大长公主真想来看看孩子也是可以的。那时候不来,这时候假惺惺地说个毛!
“是啊,改日得闲您来郡王府坐坐就是。”当然了,最好是别来。
大长公主仍旧只是笑笑:“若得闲自然是要去的。”
绮年真是看不出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她说了几句,正想找个借口下轿,哪怕自己走到皇后宫里去也比跟大长公主同轿的强,大长公主便忽道:“如今恒哥儿做了郡王,这侧妃几时才立呢?记得他原先也还有几个姨娘和通房丫头的,后来似乎是都病死了?这要是传出去,可对你的名声有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