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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鞋,是蓑草编的,结实。就是有点扎脚。换了新褂子,是一直没舍得穿的。他没告诉狗蛋,没约狗蛋。他怕狗蛋嘴不牢靠。
日头刚出来不久,黄花花的光照着。往柳河镇的路不大,挨着南山,另一边就是缓缓而下的柳河。清晨的南山飘着薄薄的雾气。崖上的树枝杂草,路边的草上,都湿漉漉地挂着露水。小鸟在山上茂密的树林里叽叽咂咂地鸣叫着。成礼走得很轻快。左手路下面的柳河,也似乎刚醒来一样,哗哗地流淌着。水很清,挤过大大的石头,白花花地笑着,扑下去。对岸的北山缓坡和地里,满是庄稼,隐约看见小路上的人影,在一片光里,行走着。
新草鞋太硬,把成礼的脚指头和后跟都磨出了血。挑子不重,但也把肩膀磨红了。从何家湾到柳河镇,不远,是十里的下坡路。成礼很快就到了柳河镇。担着挑子过了大石桥,就是柳河街了。左边那一拍吊脚的木板房的商铺,今天都早早开门了。卸下一页页门板,靠在两旁。开始了忙碌的生意。黄二寡妇的屋子就在街的中间。左边的店铺高大些,后面连着院落。门口阴着,有老人坐着,沏着大缸烫烫的茶,咬着长长的烟锅,旁边懒懒地爬着狗。
还早。人不是很多,街上已经有三三两两起早赶来的山客了。额头上勒着蓝帕帕,露着头顶上光光的一片。成礼走累了,也饿了。饿得他腿都软了。他把挑子放在馆子门口,装着一个大人的模样,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要了个炕炕馍,一碗菜豆腐。馍是刚出鏊的,冒着热气,鼓鼓的。成礼接过手来,一拍,噗地一下,喷出一股烫烫的热气。掰开,夹了些桌上的红葱辣子,咬了一口。香!馍烤得很酥,咬一口喷香,夹上红葱辣子,味道更独特,香味在成礼满口窜。菜豆腐稀饭也端上来了,白白嫩嫩的豆腐,酸酸滑滑的稀饭,喝上一口。嗨……舒坦。成礼像个大人一样,惬意地慢慢地吃着。
自从师傅也是干爹朱家爹“死”后,成礼就感觉自己是个大人了。独自干活,独自操持着,跟娘相依为命。尽管日子过得很稀惶,他也没觉得什么,似乎从来就是这样。成礼渐渐觉得娘有些烦了,管得太多了。很多事情他自己可以做主。今天他就自己做了主,他很自豪很惬意地享受着。
成礼吃完饭,感觉舒服了很多。挑起担子走了。他没去桥头的竹木市场。而是挑到了黄二寡妇家门口的茶铺子对面。这后面是卢铁匠的铁匠铺,叮叮当当地敲打着。成礼刚放下,就黑乎乎壮壮的卢铁匠走出来嚷道:“哎!娃娃,挑远点,莫挡在门口。”成礼有些不高兴,往边上挪了挪,嘟囔着。他不高兴被喊着娃娃。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对面的门。那是黄二寡妇的门。门是关着的,门后是窄窄的过道。
不久,黄二寡妇出现了。不过不是从屋里出来的,是从东头过来的。径直走到成礼面前时,成礼还没发现,他的眼睛还盯着对面的门。
“小伙子,这椅子咋卖?”
成礼收回眼光,猛一抬头,吓了他一跳。黄二寡妇,活生生光鲜光鲜地就站在他面前。脸还是那么白,头发还是那么整齐油光。挽了发笈,插着银簪子。两眼睛盯着成礼问。
成礼慌了,他从来没这么近地面对过黄二寡妇。他慌乱地揉了下鼻子,低下了头:“随……随便给吧,喜欢就拿去吧。”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说话都结巴了。
黄二寡妇掩嘴笑了。成礼更慌了,红着脸头都不敢抬。他不敢看黄二寡妇。她的脸怎么那么白,那么光,脖子也那么白。牙齿怎么那样整齐。成礼知道,黄二寡妇的年纪不轻了。咋就看着这么好看,总有股说不出的东西。
“你这小伙子有意思。哪有你这样卖东西的?呵呵,还是个羞脸子。这卖东西又不丢人,把头埋那么低做啥子?”
成礼不好意思地抬起了头。黄二寡妇蹲下了,挑了对小竹凳,说:“是你做的?手工不错,牢靠,没有毛刺。这对我要下了,收摊的时候到对面来拿钱啊。”黄二寡妇指了对面的门。
成礼使劲地点着头说:“好,好,要得!”
黄二寡妇便起身回去了。成礼看见她宽大的裤腿下的裹脚,很秀气,尖尖的船一样的绣花鞋。还有,裤筒下一截白花花的小腿。闪着光一样,耀眼。成礼感觉晃眼睛,晃得他都有些头晕了。
成礼再也没心思卖他的椅子、凳子了。他一直寻思着呆会怎么走进黄二寡妇的屋。怎样开口说话。他迷迷糊糊的,他幻想过很多种可能。最可怕的就是被黄二寡妇推出们来,骂他不要脸,二杆子。那样他会丢尽脸面,再也抬不起头来。但他还是要去,他要去拿钱,拿两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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