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第1/4 页)
吹保�褪窃谖颐锹ド系男》考淅锔沙隼吹模 �
“人家结婚呢?”
“结婚,更不能铺张浪费,买几斤糖,开个联欢会,我们机关里就是这样干的。”
杨中宝火了:“高经理,你说的都是外行话,机关是机关,饭店是饭店。请把我调到机关里去当炊事员吧,保证没意见!”我看着杨中宝直翻眼,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我不能对一个老工人发脾气,他的工龄和我的年龄差不多,是地地道道的无产阶级,而我的本人成分是学生,属于小资产阶级,再怎么革命也是革不掉的,只好暂时忍耐一点。何况他们所以反对也有道理,因为这一改他们就没有用武之地了。白菜炒肉丝不需要什么高超的手艺,连我都会……是呀,他们的技术不能发挥,也很可惜。调到机关里去当炊事员虽然是气话,调到交际处去当炊事员倒是很合适的……
会场沉寂。
我要设法打开僵局,目光便向青年人投射过去。那时候我已懂得,如果遇事打不开局面,最好是鼓动青年人起来带头。他们不保守,有闯劲,闯过了警戒线也无妨,然后再向回拉一点。矫枉必须过正,也许就是这个道理。
“青年同志们谈谈嘛,你们也是店里的主人,未来是属于你们的,谈谈。”
年轻的职工们只是笑,看看老师傅又看看我,两边都为难,一时拿不定主意。内中有个小伙子,名字叫作包坤年,跑堂的,虽然还没有满师,讲话却是很有水平的:
“同志们,我们的店必须改革,必须彻底地改革!再也不能为那些老爷们服务了,要面向工农兵。面向工农兵绝不是一句空话,要拿出菜单来作证明。烧什么菜,就是为什么人服务。蟹粉菜心不仅工农兵吃不起,而且还要跟着老爷们受罪!为什么,菜心都给他们吃了,菜帮子都到了工农兵的碗里!生炒鸡丁要用鸡脯,鸡头鸡脚都卖给拉黄包车的,这分明是对工农兵的瞧不起。农民进店来只点豆腐汤,有人竟然回生意:‘嘿,吃豆腐汤到玄妙观去吧,那里的豆腐汤又好又便宜。’玄妙观只卖豆腐脑,分明是捉弄乡下人的。要是朱自冶他们来了就不得了,从堂口到厨房,都是忙得飞飞的。鱼要活的,虾要大的,一棵青菜剥剩了拇指那么一点点……”
包坤年这么一带头,人们就跟着发表意见,纷纷揭露我们的浪费,以及重视筵席而看不起小生意。这些情况我以前都不了解,听了十分生气,把手指在桌面上敲敲:“你看,你们看,不改革怎么得了呢!”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快乐的误会(3)
跑堂的张师傅低头不语了,回掉农民的生意可能就是他干的。几个厨师也不讲话了。苏州的名菜选料精细,浪费肯定是有的;围着朱自冶之类的人转也不假,名厨要靠吃家,要靠他们扬名,要靠他们品出那千分之几的差别。最好能碰上孔夫子,孔子曰:“食不厌精,烩不厌细!”
改革方案就这么定下来了,包坤年是立了功的,他后来表现得也十分积极,我指向哪里他打向哪里。我也为他的进步创造了很多有利的条件。至于他在“文化大革命”中把我打得半死,那是后话,暂且不提……
我当时把全部精力都扑在改革上,每晚回家都在十一点之后。我改了店堂,换了门面,写了大红海报张贴街头,还向报馆里投了稿,标题是:名菜馆面向大众,大众菜经济实惠!
开张的那一天,景象是十分壮观的。老头老太结伴而来,还搀着小孙子、小妹妹。那些拉车的、挑担的、出差的,突然之间都集中到店门口。门前的黄包车、三轮车、马车停了一长溜。这种车水马龙的情景解放前我也曾见过,可那是拉着老爷太太们来的;老爷太太们美酒高楼,拉车的人却瑟缩在寒风里。如今瑟缩的人们都站起来了,昂首阔步地进入店堂,把楼上楼下两个像会场似的堂口都挤得满满的。一时间板凳桌子乒乓响,人声鼎沸如潮水,看起来有点混乱,可那气氛实在热烈!服务员上菜也很迅速,大众菜,大众汤,都用不着现做,汤装在木桶里,菜装在大锅里,一勺一大碗,川流不息地送出去。店门口的行人要靠右走,进出连成两条线,如果用门庭若市来形容,那是十分贴切的。
朱自冶和他的吃友们居然也来了,很好,我倒要看看你们今天想吃点什么东西!谁知道他们先在门口看看广告,再到店堂里瞧瞧热闹,俯下身去看看大众菜,鼻子吸了那么几吸,然后带着不屑一顾的神情走出去,还相互拍拍打打地发笑哩!我见了义愤填膺:“反对吧,先生们,我改革的目标就是要叫你们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