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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他当时就存了一份心,留了这个意,不想进城后事多,竟把这事给忘了,若不是叔叔提醒,岂不是怀中嫦娥让别人吗?
想到此,他不由一拍大腿,起身便往后面来……
吴三桂还是去年十月回了一趟北京城,至今已快半年了,因父亲吴襄六十大寿,他顾不得军务倥偬赶回来,在京师呆了不到一个月。
也就是那回,才二十出头的陈婉芬得遇吴三桂。
婉芬生就美人胎子,容比月妍,肌逾雪洁,生长寒门,决定了她终身以色事人的命运。十岁便由名师指点,学丹青、攻词曲,牙板琵琶,无所不会,一曲方终,坐客倾倒,尚不到破瓜年纪,便以艳名周旋于风月场中,慕名而至者,无不一掷千金,若不是那回田弘遇的苏州之行,她或许老死江南,也就和柳如是、董小宛、李香君等江南名妓一般,遇一知己,从良为妾,到老来,色衰爱驰,无非是与春花同落,与秋草同腐而已。
第119节:2 英雄与美人(3)
田弘遇是田贵妃的父亲,当年崇祯宠田妃,田弘遇恃国丈之尊,在北京城呼风唤雨,不想人算不如天算,三千宠爱在一身的田妃竟患上肺痨,置浩荡皇恩于不顾,薨于崇祯十五年,田皇亲深感失去奥援的恐慌,竟来到苏州,想在美人堆中淘宝,寻一个能替代田妃的女子,献与皇上,从而找回昔日的恩荣。
婉芬终于出现在他的眼中。怀抱琵琶,轻移莲步,才献上一曲,眼界高似天的田皇亲就已醉了,于是,万斛珍珠千斗金,田皇亲载着圆圆回了京。
他急不可耐地上了一道奏章,说自己深感皇上宵旰忧劳,无以为乐,愿献小女,以娱耳目。可此时的崇祯,还有什么心思留连女色,他已被满鞑子及李自成、张献忠弄得精疲力竭了,所以,他一看这折子就恼火,心想,难道田弘遇以朕为桀纣之君,国事蜩螗,竟有心思征歌选美?
于是,提起朱笔,将田皇亲的奏章逐词逐句批驳,然后掷还与他。
田弘遇不意自己这马屁拍在马腿上,诚惶诚恐之余,很有些“提着猪头没庙敬”的感叹,就在这时,吴三桂出现了。
才三十出头的吴三桂出身将门,眼下手握重兵,雄踞一方,时代多警,军人受宠,田弘遇巴结不上皇帝,便想方设法巴结将军,于是,陈婉芬得遇吴三桂于田府。一个是人中吕布,少年得志;一个是拜月貂婵,无枝可依。于是,他们在田府上演了一出《凤仪亭》。在田弘遇看来,崇祯皇爷也是大年三十翻黄历,好日子不多了,能巴结上吴三桂,算是退而得其次。
于是,油壁香车,载送吴府。只可惜军书频催——满洲的老憨王皇太极突然死了,只要满洲内部有事,将是我千载难遇的战机,霎时,乌云密布三海关前,崇祯皇帝一连下了三道圣旨,催吴三桂赶赴军前待命,于是,新婚的蜜月才过了一半,吴三桂便怀着十二分不舍离开了婉芬。
那天,婉芬在闺房中作画。她庆幸自己名花有主,终于找到了可意郎君。她要把这一份无法言传的幸福诉诸笔端,于是在她的笔下,出现了挺拔的松柏,和附翼在松下丛开的牡丹,这是一幅精心勾勒的、浓墨重彩的工笔画,苍松伟岸,虬劲多姿,牡丹疏花细蕊,一片璀灿。
她特在画的左边留一处空白,除了题款,应补上团圞的月亮,可就在她画月亮时,吴三桂皱着眉头进来了,她并没有发现吴三桂的不快,只立刻放下笔,迎上去说:
“好了,才画完,题款的就来了。”
吴三桂幼时曾就学于名画家董其昌,虽算不得高足弟子,但闲时泼墨挥毫,很见功底,故在那武人成堆的辽锦,他得以儒将著称,眼下,婉芬开口求正方家,不想他却唤着她的小字,神态凄然地说:
“圆圆,我要走了。”
“走?”婉芬一惊,问道:“不是说要在家过了年才去的么?”
吴三桂微微叹了一口气,一把搂住她的腰肢,说:“我岂忍心言别,无奈君命难违。”
说着,就向她说起满洲老憨王已死的事。婉芬可不愿听这些,只把脸挨上来,用那吴侬软语、唧唧哝哝地说:
“不要走,阿拉勿让侬走。”
一听这又滋又甜的乡音,原藉江苏高邮的吴三桂的心就软了,但处此乱世,鹰隼思秋,他是想有所为的人,儿女情岂能化解英雄气?于是,他轻轻地、却又是坚决地将圆圆推了开,说:
“得得得,两情既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一听这话,婉芬只好退在一边。一幅月圆花好的画就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