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第1/4 页)
曾应麟知道那是一张宫门抄,上面就有自己的劝捐文章,开始他本无心坐茶馆的,此时不由兴趣盎然。
龙之骧将他二人让到东边坐了,这时茶博士上来唱诺,龙之骧吩咐道:“金大人是吴江人,你就上碧螺春好了,曾大人请自点。”
曾应麟是山东淄博人,于茶道一向不太讲究,便说:“随便随便。”
龙之骧又点了几样点心,茶博士答应着下去。这时,唱曲的小女子和拉琴的老头还木然地呆在那里,龙之骏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子扔给拉琴的,又扬了扬手,将他们打发走了,四人于是静心说话。
“听吴女唱北曲,龙先生好雅兴。”金之俊先开头,话题却是从刚才唱的小曲始,又说,“这词曲的作者好像是个女真人?”
龙之骧连连点头说:“不错,此曲作者奥敦周卿,为金人,父亲降元后官至德兴府元帅,本人也官至侍御史,他在汉人中间,名声不显,但在女真人眼中,却是很有名气的。”
一提起女真人,金之俊不由说:“女真人确实小看不得,这些年居然一连数次侵入内地,关东一路,烽燧连连,二位的生意恐怕是越来越不好做了。”
龙之骧尚未开言,龙之骏却于一边笑道:“东路固然连年告警,西边未尝就不。这年头莫说生意人,就是像金大人这等为官作宦的,日子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么一说,四人都摇头叹息。
龙之骏瞥了曾应麟一眼说:“年初大清辫子兵才退,年末流寇又要来,这皇明的江山真是应了那句扶起东边,垮了西边的俗语,眼下满朝公卿都瘩然无声,亏得还有曾大人这样的顶梁柱子在呕心沥血,为皇上献计献策。”
曾应麟不知二人底细,只好勉强应道:“哪里哪里,曾某不过是尽人事以听天命而已。”
龙之骧放下茶盅,用颇为诚恳的语气说:“真不知堂堂大明,三百年宏基伟业,根深蒂固,何以就不能奈何这一班流寇?”
金之俊此时正一肚皮牢骚,无处发泄。要在往常,京师缇骑密布,酒楼茶肆更是番子手活动的场所,上至官员贵戚,下至平民百姓,谁也不敢对朝政妄加评论,可眼下不同了,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作官的个个如锅底蚂蚁,就是锦衣卫、东厂也收敛了,他们都在观望,都在思考自己的将来,还有谁愿再管这鸟事?但尽管如此,金之俊还是四处望了一眼,二楼雅座不多,外面散座下棋的、玩鸟的、斗蛐蛐的,还有谈生意的、拉皮条的,各就各位,我行我素,谁也没去关心他们,这才放心叹了一口气说:
“怎么说呢,龙先生,眼下情形,比起五年前我们见面时是更不堪了。”
说着,就把西边的消息略为透露了一些。
一听流寇即将渡黄河而朝廷无兵可派,龙氏兄弟不由露出吃惊的神态,龙之骏睁大眼睛说:“想不到才三两年功夫,流寇便已养成大气候了。”
龙之骧说:“官兵打不过满洲人还有一说,满洲人太强大了,但流寇为乌合之众,胸无大志,只是四处流窜,杀人放火抢东西,只要官军认真对待,从根子上治起,应该很容易土崩瓦解。”
金之俊勉强笑了笑,说:“怎么说呢,你我都不是当事人,事非经过不知难。”
龙之骏低声说:“官家莫非怕流寇那句‘闯王来了不纳粮’么?”
金之俊吃惊地望了四周一眼,轻轻一拍桌子道:“可不是嘛,单凭这句话,就可抵百万甲兵——豫省的饥民就是奔它去的。”
龙之骧微笑着,脱口说道:“张三有马不会骑,李四会骑没有马——要是我,局面决不会弄到这一步。”
这口吻,真有治大国若烹小鲜的气慨,金之俊不由一怔,他没有听出龙之骧此言暗藏玄机,却认为有些轻率,不由告诫道:
“治国不比经商,其难其慎,不是旁观者能想象的,所以有人说,世事如棋局,不下的才是高手,这真是至理名言,不知大先生以为然否?”
龙之骧却用指关节敲着桌面,自信地说:“不然,治国经商,图功图利,事虽有轻重,道理却一样,因为面对的都是百姓,要说个中玄机奥妙,无非是诚信二字,不要以为百姓好欺,要知道,他们才是真正的天,天心顺了,天下太平,天心不顺,还不天下大乱?”
第24节:君臣际会(3)
龙之骏也说:“是呀,以天下之财,治天下之事,放宽些子,让利于民,又有何不可?”
是啊,堂堂大明,衮衮公卿,谁不知天意即民心呢,既然是以天下之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