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3/4 页)
朝廷不但将相乏人,且兵饷两缺,眼下流寇已扫清后路,只等黄河冰冻,立马就会过来,北方久被兵燹,民穷财尽,将怠兵疲,无力与流寇周旋,不迁都何以拒贼?只有避开流寇锋芒,迁都南京,凭长江的天险,流寇一时不能南犯,朝廷得以暂时喘息,然后以江南的财赋为支撑,重整旗鼓,再练新军,徐图恢复,有何不可?
曾应麟听他说得有理有据,不觉茅塞顿开,但一想起个中难处,不由又连连摇头:“按说,眼下也只有这步棋,只是个中其难其慎,很不好进言。你想想,当年瓦剌入侵,徐有贞主张南迁,后人评论此事,都说徐有贞误国,眼下虽说你的迁都与徐有贞的迁都时势不同,境界各异,但别人哪能分得清,所以,这畏敌避战的罪名你就担定了,难道你就不顾及自己的名声?”
金之俊说:“我当然清楚个中的难处。不过,俗话说得好,家贫莫当长子,国难莫作大臣,你我既已作了大臣,袁元素不是有榜样在前头么?”
元素就是袁崇焕的字,一见金之俊提到他,曾应麟不由感慨系之,看来金之俊来为袁崇焕上坟,不为无因。国家到了这个地步,作为臣子,连身家性命也早置之度外了,又岂能顾惜这一身羽毛呢?想到此,他不由望着金之俊身后的坟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袁元素,袁元素,一划又是十四年了,当初明明是个冤案,皇上怎么就忍心下狠手呢?”
虽然转移了话题,金之俊语气却更沉重了,他说:“不要说了,皇上就是这性格,要用这人时,升官也快——袁元素开始只在福建邵武当县令,几年时间便升作右佥都御史,督师辽东;要杀这人也容易,随便罗列一下,便十恶不赦。袁元素一死,边关无将,满洲越来越猖獗,朝廷为御边,不得不加征辽饷、练饷,苛索太繁,民不堪命,于是,就铤而走险,终于酿成今天这不可收拾的局面。若上下相安,天下太平,李自成、张献忠再如何鼓动,百姓能信他的吗?没有外患,何来内乱,这一切互为因果,于我大明真是祸不单行!”
第22节:君臣际会(1)
曾就麟说:“但愿皇上果能采纳迁都之议,迁都后能改弦更张。”
金之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这就要看天意了。”
这时,太阳渐渐躲进云层了,曾应麟觉得身上陡增寒气,起眼一望,沿龙潭湖一线,前后左右,普山普岭,成片成片的小土丘,没有墓碑,没有华表,有的只是白杨荒冢,衰草斜阳,静静地陪伴着地下的孤魂,北风其凉,呜呜有声,幽幽的,犹如一声声鬼哭。
身在繁华的帝都,却面对这样的场面,曾应麟思前想后,不由默默地在心里说,千堆坟,万堆坟,不知屈死了多少人。他们长眠地下,生前含冤莫诉,死后更说不上半点哀荣,气化清风血化泥,在世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但是,有谁就能否认他们生前,没有惊天地而泣鬼神的业绩呢?
他想,局势再这么发展下去,不久的将来,我们便也会在这里相聚了。
2 君臣际会
回来的路上,金之俊心情渐趋平和。走着走着,不觉就到了珠市口。虽时局动荡,大难将至,帝都却仍一如既往,尤其是前门棋盘街一带,店铺生意十分红火,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看看到了虎坊桥,二人正准备分手,就在这时,只听旁边三义轩茶楼传来一片悦耳的琴声,并伴有吴浓软语清唱:
西湖烟水茫茫,百顷风潭,十里荷香。宜雨宜晴,宜西施淡抹浓妆。尾尾相衔画舫,尽欢声无日不笙簧。蜂狂蝶浪,岁稔时康。真乃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金之俊是吴江人,倾耳细听乡音,摇头说:“好一个岁稔时康,真是不知有汉,遑论魏晋了。”
正想拉着曾应麟快步离开,不想茶楼里走出一人,向金之俊拱手招呼道:“金大人,久违了。”
金之俊一怔,脱口而出道:“龙,龙——”
那人见金之俊一下叫不出自己名字,便呵呵笑道:“龙之骧。”
金之俊一拍脑袋,抱歉地拱手道:“唉呀呀,龙先生,一别数年,可是久违了。”
说着,激动地抓住龙之骧的手,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还是龙之骧沉着,他一手挽住金之俊,又回头向曾应麟点头打招呼,并说:“鄙人正和舍弟一边喝茶听曲,一边临窗看外面行人,不想远远地就瞧见二位大人往这边来,乃特地下楼等着,真是有缘得很,进去坐坐吧。”
说着,便在前头领路,将金之俊和曾应麟引上二楼。二楼临街一边全是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