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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小张风光回乡、给父母买房买车后不久,对岸的一场意外大火将他所有的货品还有现金化为灰烬,那一年他二十九岁。说到这里,小张让我看他手腕上一道深深的齿痕,他说这是火灾现场他自己咬的,他没有掉泪,也没有像周围其他商贩那样休克的休克、大哭的大哭,他选择了沉默,打算从头再来。可这时的俄罗斯也在发生变化,卢布连续三年贬值,俄罗斯人也学会了利用众多中国商人的相互竞争来压价,生意越来越不好做,直到把灾后剩下的积蓄赔得一干二净。
如今,坐在我面前的小张满脸沧桑。我问他,在他心里,是更感谢俄罗斯这个国家给他带来最初致富的契机,还是更怨恨这一段出国淘金之旅给他带来的打击呢?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还是很喜欢俄罗斯,并没有怨恨,但现在只想回到自己的家,只想和我的亲人们在一起。”生意虽然没了,但是小张凭借语言能力在家乡谋得一份生计。他们的宾馆每天都有俄罗斯客人,他便出来充当翻译。小张告诉我,虽然从当老板到给人打工有些不习惯,但干得还是挺开心的。
沿着边境线走了十几天了,我一直在想,一路上那流淌的界河、威严的国境线、静静的边境民宅背后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情感,什么样的百姓故事呢?不去深入了解和挖掘恐怕永远只能去猜想。遇到小张,我对接下来的拍摄有了信心。一个人走,我能自主决定在什么地方停留,停留多长时间,这样才能更好地寻找我需要的素材。
旅程突然间变得富有想象力,创作的激情充实了我的内心。
第17节,远行问幸福
远行问幸福
第二天一早,我告别了同江,先坐长途汽车南下,然后再北上,辗转绕到下一个目的地——中国最北端。
我幸运地买到了从哈尔滨到漠河的卧铺票。
一觉醒来,火车正缓慢地穿行于大兴安岭森林的山谷、溪流与隧道之间。雨过天晴,水珠挂在玻璃窗上,窗外是深不可测的林带和天边即将散去的黛色云朵。几束阳光划破天际,照亮一望无际的林海,将白桦与松枝的影子投进车厢,那闪动着的光影像森林的精灵在翩翩起舞。我知道脚下这条铁路正载着我一路北上,去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我在火车上认识了顾大哥。
他是一个筑路工人,参与过黑龙江省内许多省级公路的修建,一干就是二十四年。我们有缘坐上同一班火车是因为他接下了从漠河到北极村公路其中一段的工程招标。他将到漠北边境线修路三年,他的家人都在哈尔滨,女儿十六岁,快要准备高考了。…米…花…书…库… ;www。7mihua。com
当我顺着这些家长里短的话题问他“什么是幸福”时,这个七尺男儿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如此强烈的第一反应让我有些愕然。顾大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思忖良久,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这个问题,我还真是从来没想过啊。”随后,他又反问我怎样看待幸福。他这么一问,一时间我也差点回答不上来,脑子里走马灯似的闪出一个又一个答案却又随即消散,最后总算抓住了一个清晰的念头:做自己热爱的事,和亲朋好友分享自己的梦想。顾大哥若有所思,面露羡慕之色对我说:“你说得真好。”
傍晚,列车终于到达漠河县。绯红的晚霞低低地覆盖着这座中国最北端的城镇。夏至后,这个避暑胜地变得有些冷清。顾大哥热心地帮我提着行李,还让来车站接他的朋友把我一道捎上,送到一家有宽带能上网的旅店。
第二天,顾大哥打电话邀我一起吃晚饭,同来的还有他工程队里的一位哥们儿。原来他回工地后想了一夜,现在是专程来告诉我他的答案的。
“你是我这辈子第一个问我什么是幸福的人,可真把我问住了。不过我回去仔细想想,觉得其实现在就挺好的,我从技校毕业就干这行,只会修路,只要不出工程事故,下了班和工地里几个哥们儿一起唠嗑喝酒,我觉得这就是幸福啊。”说着,他爽快地干掉了杯中酒。
我看到他和自己的同事欢畅对饮,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我觉得顾大哥口中平淡无奇的幸福是那样有分量、有内容。“不出工程事故”,这是一种责任心,担起了责任,履行着义务,让他人幸福。
与大哥交谈,多少了解了他腼腆内向的性格。他的工作十分辛苦,开山凿路,长年累月重复着单调的劳动。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什么是幸福,并不代表他不幸福。他的幸福也不是过着什么世人羡慕的神仙日子,只是活在当下。他心地单纯,对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