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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刻,他什么也不是,不是驮夫,不是纤夫,也不是千夫。
此刻,他仅是一个普通军队排职转业干部,名叫公孙龟年。
此刻,当军队排职转业干部公孙龟年,来到这个并非故乡的省份,来到这座省会城市,来到组织上为他转业安置下的这个工作单位报到,第一次站在梅辉大街43号院前,第一次站在这座只开着左边一个小小傍门的拱形牌楼门前,面对这座寒酸的小院落时,他正在激动着。没有人知道,这位转业军人的激动情绪是复杂而难以言表的。甚至连他自己此刻都说不清楚,他现在的激动,到底是出于一种什么心态:一种心灵彻底解放的实现呢?还是一种对命运之手奇妙安排的感叹呢?也许两者皆有。
刚刚过去的那个岁月记忆犹新。正是这家名叫《场》的杂志,把他这个本名叫公孙龟年的人,推上人生的颠峰,接着又让他跌进低谷的。
这个名称《场》的杂志,并非一家机关刊物或者专业性刊物,甚至不是一本一般意义上的政治综合性刊物。在新闻出版管理机构的报刊注册中,是列在“文化社科类期刊”大类的“文学期刊”一栏中的。但事实上它又并非纯文学的,正如有人形容它为“多栖动物”一样,它名列文学类,却总是踢胳膊踢腿,企图涉及文学之外任何人文领域。
若论此刊级别,说它是省级显然有点低了,说它是国家级又似乎不够格。因为该省为该杂志社确定的行政级别是副厅级单位。这在全国省办期刊中,除省委机关刊外,如此高规格是没有的。而在国家级期刊中定为厅局级规格的就多了,但它又是一家名副其实省办期刊。
可就是这样一个编辑部远离京城,坐落在中国中西部如此一个贫穷省份的这本先是月刊、后为半月刊的刊物,在当代中国及世界的知名度之大,却是每个当代中国精英们所心仪的。它被誉冠为“观察中国之第三只眼”而名扬世界。无论政治、经济、文化、科技等何界精英,能被它介绍,或者能在它上面发表哪怕一篇小小文稿,都会被当作人生莫大荣幸。
创办如此一种刊物的初衷,已经无人知晓。
有反对者,曾把它形容为中国实行改革开放之初,由阶级斗争为纲时代向经济建设为中心时代,社会大转型期的一个政治怪胎。从它诞生不久,这本刊物就成了这个省份领导者们的一份荣耀,同时也是他们的一桩心病。正如它的名字叫“场”,它的“场效应”,常常因为“界面”与“际面”的混沌不清与无性状态,而触动或触犯许多有形或无形的敏感神经,但它的本质却又是文学的,这也是它在新闻出版管理机构的登记表格里,之所以细划归文化社科大类中“文学期刊”的原因所在。
相对于那种持反对态度的政治怪胎论者,也有人持完全对立的不同观点,认为《场》杂志的出现,正是中国社会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人治向法制与民主大转型的正常现象,是值得格外精心呵护的。
此前,公孙龟年有幸两次与《场》杂志结缘。
第一次,是因为公孙龟年的一首近千行的政治抒情长诗。
长诗题目叫《老人家,请住手》。诗中那个自况“战士”的“我”,以深情浓烈而又冷峻凌厉的口吻,面对历史与时代、时代与未来、现实与理想、社会与自然等诸多对立统一的重大命题,代表“由广大农民子弟”组成的“中国无产阶级”,对“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抒发一腔感性与理性交融的思考之情。诗中所谓的“老人家”,既是指“领袖集团”的,也是指“无产阶级专政”的阶级意志的。全诗思考与批判的切入点,是“文革”中被用泛了的那个:不破不立、破字当头、立在其中的观点!思考与批判的核心指向,却是社会政治领域浓重的封建主义意识。
这首长诗原来发表在“文革”之后、改革开放之前的一本地区级文学刊物上,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被一家省级文学刊物转载。接着,就又被《场》杂志转载了,立即引起轰动。这首长诗,其实是公孙龟年文革中那首《天问》的姊妹篇,不过《天问》充满混沌、迷茫,仅仅只是一系列洋溢火炽而凌厉的激情叩问,一系列自己回答不了的问题提岀和情感形象化的愤发而已;而长诗《老人家,请住手》则更为清醒、理性,入木三分、直陈病炕,毋宁说是那场“真理标准大讨论”的诗性发言。
另一次,是因为一篇别人对公孙龟年的诗歌评论。
就在《场》杂志转载长诗《老人家,请住手》的一周年之后,同一期《场》杂志上,发表了全国最具权威的文学评论家牧也之先生,一篇纵论公孙龟年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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