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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房。他打着酒嗝,摸黑关了房门,把集中营里本来就黯淡的一点月光关在了门外,屋里伸手不见五指,透明的喷散着香气的白兰地烈酒,此刻在他的胃袋里上下翻滚,凶涌澎湃,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烧的他口干舌燥,心里难受,浑身的肌肤像着了火一样。他将那株开着红色花蕾的败叶草扔在床头,坐在床边,一件一件脱军装,最后连内衣内裤也脱下来,一古脑儿扔在靠床的长沙发上,就把身子一挺钻进了被窝。然而,他刚往被窝里一躺,就差点惊叫起来:上帝啊,他的被窝里躺着一个鱼一样光溜溜一丝不挂的女人。
汉斯·科赫呼地一声从床上坐起,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生光,酒惊醒了一大半。忍着大醉后的昏沉,他本能地从枕头底下摸出了那支闪着蓝幽幽钢铁微光的手枪,警惕地问:“谁?”
被子里的女人,伸出雪白的胳臂,用手推开那黑洞洞的枪口,故作矫情地说:“是我,你的依尔斯·卜莉……”
依尔斯·卜莉,败叶草,黄色的长丝巾,赤裸着上身的肥猪一样丑陋的“肥蝎子”威廉·达拉第,背衬着蓝天的山毛榉,随风摇曵的松树林了,飞雪溅玉的瀑布,细密的羊齿小草,醉人的败叶草,梦一样透明的悬钩子,还有男女野合时欢快亢奋的锐叫,红色的花,淡黄色的花,白色的花,紫色的花,全都在汉斯·科赫的记忆中,随风摇曵起来,五颜六色的花粉如雨雾一样,到处弥漫着沉闷的花香。
“啪”一声,汉斯·科赫拉亮了屋里的灯。雪亮的灯光映照着对面墙壁上的一张油画。这张油画是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威尼斯画派最杰出的代表,一生为欧洲王室作画的著名画家提香的代表作《乌比诺的维纳斯》。画面上,裸卧的维纳斯,右手轻拢着枕边的一束淡红色的夜来香花瓣,左手很自然地放在女人最隐秘,最具诱惑力的地方。坚挺、圆润的乳房,白晰优美的人体曲线,卧睡的小狗,闪烁着十七世纪文化底色的香檀木墙柜,淡黄色的质感很好的丝绸床单,还有那有些垂落的鲜红的裙裾,整幅画色彩与光线丰富浓厚,构图新颖别致,具有积极向上的浪温气息,是唯美主义的理想境界。
汉斯·科赫冷冷地看了一眼被窝里的女人,收回手枪,傲慢地说:“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小鸽子?”
依尔斯·卜莉像一只发情的春猫,一双细而长的眼睛,放射出幽幽的绿光,她把脸偎在汉斯·科赫赤裸的胸前,用微微翘起的鼻子蹭着他的肌肤,喃喃地说:“不会错的,我不会错,在集中营里,只有这屋子里的主人还有点人性。”
想起依尔斯·卜莉与威廉·达拉第在人迹罕至的松树林里偷情的情景,汉斯·科赫的心里就像吞了一只红翅膀的绿头苍蝇。他从鼻孔挤出一声冷笑:“哼,有人性的屋子好像是威廉·达拉第的房间吧!”
女人被刺了个大红脸,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是和他有点关系,但那是迫不得已的一点露水情缘,真正占据我心灵的男人只有你,唯有你!”
“有点关系,恐怕不是一般的关系吧?”
“汉斯·科赫先生,请你尊重我的人格,我是在夜总会里当过脱衣舞娘,但那并不证明我是一个生活放荡的女人。”
“人格?!在这随便可以杀人的集中营,谁还有人格?”汉斯·科赫越说越激动,一张英俊的脸气地涨红:“哪些女战俘,哪个不年轻?哪一个不处在青春的花季?然而,你们抡起鞭子就抽,举枪就打,多少如花的生命香消玉碎了,谁给她们谈起过人格?”
“你真是不可思议!竟然怜惜那些从敌对国俘虏的女人?那不是战争的需要吗?我们这样做,还不是为了配合元首的总体战略部署。何况女战俘,她们根本不是人,是一群曾经用刀枪同日耳曼人打仗的雌性动物。对这些女人根本用不着怜悯和同情。”
“滚!”汉斯·科赫指着门,声色俱厉地吼道:“滚,给我滚,滚出去!”
依尔斯·卜莉不明白,这个佩戴着上尉军衔的纳粹军医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她有些害怕。但依尔斯·卜莉很快就镇静下来,心想:我这是怎么啦?为什么怕他?有瓦尔德·朱力上校撑腰,我怕谁?!依尔斯·卜莉呼一声坐起来,迅速抓起她的白色花衬衣,穿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渐渐狠起来。一边胡乱地扣钮扣,一边愤愤不平地说:“你以为你是谁?要不是朱力上校命令我,谁愿意理你这个四只眼!”
“什么?是瓦尔德·朱力让你来的?”
“你以为是我自己心甘情愿来的?”
“你以为抬出朱力我就怕了,今晚就是元首来了,我也不和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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