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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仰山瞅瞅郑元培,又瞅瞅林满江,一时也没了主意。
外面突然又响起了急促的枪炮声,两人慌忙吹灭了油灯。等没了动静,两人才又松了一口气。张仰山再看郑元培,伤口还在一滴一滴地往外渗血,刚刚包好的伤口又被血水浸透了。
张仰山摇摇头:“要是照这么个流法儿,郑大人肯定是挺不过去了。”
林满江急得是又搓手又跺脚:“哎呀!真急死人了,这方圆十几里一个活人都见不着,哪儿找大夫去啊?”
张仰山坐在炕沿,半响,忽然眼睛一亮:“满江,快去咱们车上给我拿一锭胡开文的‘苍佩室’来!”
林满江一愣,不明就理,但还是跑出去了。
张仰山起身去找了个碟子,这时林满江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拿了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张仰山。张仰山接过盒子打开,取出了一块精美的古墨。张仰山看了看,一咬牙,从怀里拿出一把精致的银匕首,用力把墨敲碎了。
林满江惊叫着:“掌柜的,您……”
张仰山快速地把砸下的碎墨放到盘子里,滴水研起来。
林满江嘟囔着:“这可是胡开文的老墨,比金子还贵啊!”
张仰山看了林满江一眼:“管它呢,救人要紧!”
“救人?救人也不用这个啊!”林满江琢磨着,掌柜的可能是急糊涂了吧?怎么胡来呀?
张仰山继续专心研墨,研好后,蘸在手上捻了捻,吩咐道:“你再去拿一匹双加宣纸来,先取几张烧成灰,再一起拿进来。”
片刻,林满江端着一小盆还冒着青烟的纸灰进来,胳肢窝里夹着一大卷宣纸。
张仰山把纸灰倒进墨汁里调成糊状,让林满江把郑元培的战袍解开,露出了伤口。郑元培又呻吟了两声。张仰山把调好的糊状墨,涂抹在郑元培的伤口上,林满江很诧异地看着。
张仰山说:“我记得在《本草纲目》上看到过,松烟墨能止血。”
林满江半信半疑:“真的吗?”
“这不是没法子吗?试试吧,但愿老天爷能助郑大人挨过这一关!”
林满江用力地点点头,张仰山继续把墨涂在伤口上。涂得差不多了,张仰山让林满江把剩下的宣纸全都浸上水。
这回林满江明白了张仰山的意图,他端来一盆水,把宣纸浸入,然后递给张仰山。张仰山把浸了水的宣纸敷在郑元培的伤处,宣纸立刻被吸住了,鲜红的血和黑色的墨渗过来,就如同大写意的中国画。
两人配合着把宣纸全糊在了郑元培的伤处。不一会儿,几十层沾水的宣纸裹在郑元培的身上,就像打了一层石膏。
林满江凑过去好好看了半天,忽然兴奋地叫起来:“掌柜的,这血还真止住了!”
张仰山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天助郑大人啊!”
两日后,张仰山带着邦元培回到家中,从太医院请来为郑元培疗伤的岳太医盛赞张仰山的止血招数儿,岳太医说:“张掌柜啊,我查了《本草纲目》,那上面说‘墨,气味辛,湿,无毒,主治吐血、流鼻血、妇女崩漏、小产后流血不止’。李时珍是万也想不到您拿墨治起了刀枪伤,您当时是怎么想出来的呢?”
“这也是没法子的法子,请不到郎中啊,要是当时有您岳太医在,不就没有这一出了吗?”张仰山说的是大实话。
“据我所知,早在三国时期,名家制墨就有加中药这么一说,韦诞在墨里加朱砂、珍珠、麝香,南唐的李延圭是加龙脑、藤黄、冰片和巴豆。张掌柜,我一直没闹明白,这加了中药的墨是写字儿用呢,还是当药用?”岳太医是个爱刨根问底的人。
张仰山回答:“开始还是写字儿用,后来就有人研制出了专门当药用的墨,像胡开文的八宝五胆药墨,里面加犀角、牛黄、熊胆和蟾蜍,这都是名贵的中药,具有解毒止痛、消肿软坚和防腐收敛的作用。不过,只有松烟墨才能止血,油烟墨可不行,因为松烟实际上就是百草霜,它有收敛、止血的功能……得,岳太医,我班门弄斧了。”张仰山转了话题,“这两天郑大人一直迷糊着,叫也叫不醒,该不会……”
岳太医看出了张仰山的担心,宽慰他说:“别着急,郑大人得睡几天呢。”
“得,您尽量用好药吧!”张仰山仗义,为朋友是绝不吝惜银子。
郑元培命大,他在受伤的第四天才苏醒过来。当他看见张仰山、赵之谦站在身旁,很诧异地问:“这是在哪儿?”
赵之谦笑道:“这是松竹斋张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