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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在逃避和她接触,因为透过那投向自己的炽烈眼神,敏行看见,是的,他看得见——看得见珠锚背后那巨口一样的、彼岸的深渊……
正如他看得见那些妄图跟着讷言混入家中的魑魅,正如他看得见妹妹手腕上被避邪红豆压制的瘢痕,正如他看得见那布满庭院的令人作呕的脚印,正如他看得见留下那些脚印的赤黑色独角异形,正如他看得见停在檐头梅枝上的小鸟,那根本不是什么鸟雀,而是一只沾满黑红粘液的银铃——
这就是他所“看见”的世界,那根本不“存在”的世界,每一天每一天,敏行都面对着活生生的地狱变!
似乎不满意对方的沉默,珠锚用沙哑的嗓音幽咽地埋怨起来:“还是不言不语的……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吗?不过令弟可是个好孩子,只是请他画个绣花样子,他却把什么都告诉我了,包括你的‘名字’——讷言!”
珠锚想要自己的“名字”——名字是最短但却最有效的古老咒语,它的道理就像无论人身处何处,只要听见这再熟悉不过的呼唤,就一定会下意识的出声回应一样简单……
敏行虽然不明白这女人怎么会一再用弟弟的名字称呼自己,但她接近讷言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了——自己怎么会一直以为她是在作茧呢?这个女人如此老练的运用自己的针线编织网罟,诱惑那位少年奋不顾身,然后又将他当做香饵,来钓取早有防备的自己。
敏行失声大喊起来:“你不要乱来,我弟弟什么也不知道!”呼应着他的语声,腐败的气息瞬间掩盖了腊梅的芬芳,界巷中的散乱脚印突然蠕动起来,薄膜状的粘液慢慢膨起驽钝的独角,接着就是无数的赤黑头颅、颈项、身体、四肢,这些半人高的彼岸眷属形态粗疏,鼓胀的腹部不成比例地配着细长手臂、粗短腿脚。它们像在寻找什么一样,茫然徘徊……
敏行熟悉它们的样子——这些妄图跟着讷言混进家中的异形,这些从窗外窥伺鹿鸣的异形,这些让那个日本小教员凄惨死去的异形……
“你终于肯‘说话’了。”隔着逡巡的怪物,珠锚在窗纱掩映下妩媚地微笑,“我会怎样对待令弟,还不是得看你吗……来!讷言,我们打开窗户再说话!”
不是听不出这来历不明的女人貌似央求的无礼命令,也不是不知道顺从她的话事情将渐渐滑向何方,但此时的敏行别无选择。他踟蹰走下角门的台阶,所经之处洒满那些丑恶异类的贪婪目光,像在忌惮着什么,它们试探趋近却又保持一定的距离。无视这些厌物,敏行深深呼吸控制颤抖的指尖,自暴自弃般猛地挥开那尘封的雕窗。潋滟的水光刹那间闪过眼前,他下意识的伸手稳住动荡的波影——那是搁在窗台上的浅盏,差点被窗页碰翻,暗淡的青花盏里水纹渐渐平静下来,数缕寒光沉淀在底部,那是几枚尖细的绣花针。
“笨手笨脚的,小心我的药……”珠锚妖娆地责备着,将快要用尽的绣线轻巧地打了个结,敏行瞥见架上的锦缎间绣着冬天的枯树和栏格分明的鸟笼,看来就是讷言的手笔,这种绣样本来就已经很怪异了,更何况丝线还只有纯黑一色,暗沉沉的看起来相当不舒服。
珠锚搁下绣针,又从浅盏里捏出一枚新的。将针尖插入沉甸甸的圆髻里,她仔细挑出一根头发,掐着针直捋到发梢,纤瘦白皙的指尖一用力将它拔了下来;小心翼翼的穿针引线之后,珠锚慢条斯理地在锦缎上扎出新的针脚。
这个鸟笼,是用头发绣出来了!敏行忍不住狠捏额角驱散那种不悦感,却看见这日本女人向自己抛来一个玫瑰色羽虫似的秋波,心中忽然摇荡而起的微醺使这位端谨的长子顿时冒出冷汗,努力想拗过头。
可是珠锚步步紧逼,维持着最娴静的持针姿态,却用最奔放的眼神捕捉对方退缩的视线,浑浊沙哑的嗓音听起来竟比清脆婉转的娇声更加甜腻:“就这么怕我吗?你的胆子可比令弟小多了……”仿佛要进一步嘲弄敏行的胆怯,珠锚拈起那枚旧针,缓缓送到唇边,她唇上点着的胭脂可能就是传说中的京红吧,那过于炫目的色调衬得微微探出的舌尖都显得血色暗淡,像凋落的粉色山茶花瓣一样,干燥而光滑……
妖艳的唇舌,舔起指间那枚尖锐的钢针,伴着敏行短促的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珠锚柔嫩的下颌蠕动着,那枚细针就这样……被吞入她幽暗的咽喉……
这种感觉,已经不能仅仅用惊恐或恶心来形容了……敏行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下意识的后退着,珠锚却以出人意料的敏捷一把摁住他手腕,那濡湿的手指比冷水更冰,寒气沿着接触之处一寸一寸爬上敏行的身体,养霞斋一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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