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回 寄离觞双饮绝情酒 逐落红振飞金翅王(第1/6 页)
天罗地网,十面埋伏,令人无路可遁。且说沈光正奔往巷子东首,却又忽被杨玄瑛拦住去路,他俄然一怔,眼前那女子在湘州一度交手,离宫二度交手,已是再熟悉不过。而正此时,鱼蔓云已引军赶上前来,琴茹雩业已刺死麦孟才,率众奔出后院大门,眼看追兵将至,沈光大喝一声,提刀一冲上前,劈头盖脸,便往杨玄瑛头顶重重斫去。可杨玄瑛依旧面不改色,轮指拨弦之间,纵身一跃,兔起鹘落,至其避过刀锋,闪至一旁之时,琴律竟丝毫未乱。
沈光见她并未取槊应战,却只顾自己弹奏琵琶,一副神情旁若无人,显然全未将自己放在眼里,他不禁脑羞成怒。尽管如此,沈光也是分轻重之人,此刻无心与她纠缠,终还是忍气吞声,恶狠狠瞪了她一眼,趁她方闪一边让出路来,猛一提足发劲,便自她身旁窜过,继续望东而跑。不过杨玄瑛似乎已看破沈光心意,有恃无恐的样子,乍一挑琵琶大弦,铿锵之音迸发,便有拐角一路人马应声斜刺里冲杀出来,直围沈光。
眼下沈光若要溃围,也只有一往直前,他足不停步,横过陌刀,左右挥砍,手起刀落,已砍翻前面两人。有道是归师勿掩,穷寇莫追,只因这绝路困兽发起凶来,亦能挥戈反日。如今沈光逢存亡之际,唯有死中求生,一如当年辽东城垣之上,他怒目圆睁,嘶声裂吼,披荆斩棘,所向皆靡。沈光骁勇如此,这一路人竟也被杀得心生怯意,眼看即要教他决围而出,杨玄瑛似乎沉不住气了,她忽一按四弦,勒断琴音,指着沈光于众军士放生呼道:“千万不可教那人逃出江都去广陵渡口求援!宇文将军有令,擒杀此人者可得重赏!”说着她已搁下琵琶,取出流云槊,正待来追沈光,却为时已晚,此时只见沈光又挥刀一并扫倒两人,终砍出路来,业已亡命狂奔,往巷子深处绝尘而去。
近半日浴血奋战,总算活着逃出重围,沈光虽已精疲力竭,犹然不敢驻足,他在城中跑过数条街道,直至确认身后无追兵赶来,方才停下步来歇息。此刻再想宇文府这次伏击,显然是对独孤府动向了若指掌,可沈光绞尽脑汁,也不知这纰漏出在哪里。他切切咬牙,又往来路看去,同去五百府兵,竟无一生还,而若非杨玄瑛自傲托大,自己恐怕也难侥幸走脱。一想到杨玄瑛,沈光俄然记起适才她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那一句话:“千万不可教那人逃出江都去广陵渡口求援!”广陵渡!广陵渡不正是陈棱及其数万江淮水军驻扎之所,且江淮军与骁果军素有罅隙,之前窦贤西走亦是陈棱率部剿灭,若有他麾师前来勤王,定能挫败宇文化及。一想至此,沈光乍拍脑门,恍然惊悟,自己怎就会没想到江都之郊尚有如此一支足以匹敌骁果的劲旅。看来杨玄瑛自作聪明,实乃糊涂,这也算是天无绝人之路,想到此处,沈光乍见一丝曙光,不禁转悲为喜,立刻抖擞精神,径直奔往广陵渡口。
再说沈光逃脱,杨玄瑛已不及追赶,待鱼蔓云与琴茹雩赶至,她一声叹息说道:“也是小妹大意,终教那人走脱。”鱼蔓云望着沈光逃去方向,跺脚连呼可惜,而琴茹雩见状,亦无可奈何说道:“奴家好不容易在独孤府插了眼线,又在宇文府布了此局,没想到终还是让他走脱,看来也是他命不该绝。”杨玄瑛说道:“那人如今在江都孤立无援,依小妹看来,料他必去广陵渡矫诏宣陈棱前来勤王,江淮军战力不容小觑,需先做准备。”琴茹雩皱眉思索片刻说道:“杨姑娘言之有理,此前一直想着在城中布置,倒还真把陈棱给忘了。走吧,我等这就去寻宇文智及商议对策。”三人说着,便一同回了宇文府去。
经此一役,守株待兔,不费吹灰之力便将独孤府兵精锐尽挫,又射死了独孤盛,如今江都城中除了离宫禁卫,已再无可与宇文府及其骁果卫制衡的势力,宇文化及、智及兄弟二人也是得意洋洋。直待杨玄瑛等人归来,听其一说不仅沈光遁走,并极有可能往广陵搬取救兵,忽如一盆冷水将他兄弟二人浇了个透凉。不过沈光已走,再相互怪罪也无济于事,当务之急,还是得先防范江淮军先发制人。宇文智及审时度势,一番权衡,忽与众人正色说道:“眼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时日一久,难免夜长梦多,节外生枝,依我看,我等举事不必等到三月望日!”说着他环视众人又道:“诸位意下如何?”宇文化及已急不可耐,说道:“二弟所言极是,我看当下时机成熟,已无必要再空等这几日了。”宇文化及心无定见,人云亦云,杨玄瑛心中暗自鄙笑,便反问道:“广陵渡距此不远,陈棱若是麾军疾行,不消半日即可至此。而骁果大营又在城东,这举事之时,恰逢江淮军至,不正可以教其掩杀于后,不知宇文将军有何应对之策?”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