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97上:绝望人逢失意人,吞刀将恼弄刀将(第1/3 页)
杨复光这些年的俸钱多少是留了些,买新宅子的钱却远远不够。第二天一侵早,杨复光便回了自己的旧宅子,同坊,只是不同南北。这处小宅子本来是他孤身时租下的,后来养了孩儿索性便买下了,现在孩儿也长成了,便愈发显得窄小了。杨守宗四个动手扫除了一番,耐不住都走出去了。
杨复光一个人在屋坐着,他也不想出去,怕遇见闹心的事,也怕遇见闹心的人。呆坐了半日,才想起既是落了职,便应该往内侍省伺候的。内侍省下有掖廷、宫闱、奚官、内仆、内府五局,是内侍的正经衙门,最高长官为内侍监,虽然权势全然比不得中尉、枢密使、宣徽使,但仍掌着天下所有内侍的册籍,奖惩升降也在其职权之内,也因此内侍监一般由左军中尉兼任,以免出现有人犯事而内侍监不敢管的局面。
如今的内侍监便是左军中尉刘行深,这老子自然没有呆在省中,省中都由几个内侍勾当着。杨复光一连几日都往内侍省伺候,杨复恭也不来寻他。没两天杨守节、杨守宗、杨守厚、杨守立都入了神策右军。几人回来都说田军容人极亲切,言语间对杨家极为尊崇。
这一日,杨复光坐在内侍省庭中和几个老内侍闲话,突然听外边小内监嘁嘁喳喳地闹了起来。揪了几个来问,都说:“田中尉兼了左军了!”几个老内侍听了也呆了,自从分设左右两军中尉以来,何曾有过这等事?
“那枢密呢?”
“枢密还是杨家。”
杨复光听了心中也不知是什滋味,失望是有的,但更多的是震惊。分设左右中尉本来就是为了分权制衡,现在一人兼了,还分的什左右。田令孜只领右军便跋扈如此,往后可还了得?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却也不敢有旁的言语了。
众人晒了一阵子太阳,年老的都有了困意,合了眼。杨复光却被这春光烘得暖躁躁的,踱到小内监中间看他们下象棋。正看在兴头上,只听一个人喊他。抬头一看,却是刘季述。当年他监成德军,刘季述监幽州军,两人是见过的。
杨复光流矢致礼,他现在无权无职,刘季述可是押着翰林院。刘季述不敢受,慌忙避到一边,长揖了,又道:“季述耳背,适才乃知道兄长回了长安,还望兄长恕罪!”又揖。杨复光道:“岂有此理!”相对一笑,便相随踱到一边说话。两人其实也没什可说,刘季述便将出学士院的琐碎事出来调口,翰林承旨卢携如何专断,萧遘与孔纬如何斗气,王徽与沈云翔如何龟兔同笼,末了才点了点田令孜的事,最后道:“兄长,我这押院使怕也做不长,想得个好去处,到枢密跟前又说不得话。”尴尬地笑了笑。
杨复光也是一笑,却又是踩着他找林子恪的。翰林院押院中使都是中尉的心腹体己人,田令孜要换人也在情理之中。他点着头道:“人不都说,你是刘军容养的儿么?”刘季述扯着衣襟道:“我有那福?我有那福?”退食后,杨复光还真个往杨复恭宅上去了。
还没到宅门首,杨彦博便迎了过来,问有没有看见他爷,宫里宫外到处也没寻着人。杨复光道:“也不须寻,出不了事!”这厮心高气傲,为人所戏,一时如何受的,这时多半是寻僻静处舔毛舐伤去了!折还家推门进去,却发现人就在他屋里坐着,灯也没点,好不唬了他一跳。杨复光也不多说话,将灯点着了,便看见了杨复恭那张雪白的脸,表情凝滞,如对冰霜。杨复光咳了一声,背身去开酒坛:“也是巧了,路上果酒没买着,倒买了你爱吃烧酒!”烧酒醉人,恐孩儿贪嘴,他是从不往宅中买的。
杨复恭脸上露了笑,抖了抖紫袖,起身道:“我明儿与你安排一个去处!”杨复光道:“那好得很,也不拘什地,有事压身便好!”筛了碗酒捧了过去。杨复恭却不接,冷声道:“吾家好吃烧酒,可也不是什鸟的烧酒也吃!”袖子就是一拂,将一碗酒打翻在地,转身就走。泥地不碎碗,只是打转。杨复光知道他是另有气怨,也不生气,俯身拾起。
杨复恭走到门口却站住了,蓦地回转身来,咬牙切齿地道:“不是刘行深卖我,乃田令孜弄鬼,今日之耻,我必报之!”杨复光听了没作声,放了碗却见他还站在那里,便道:“哥哥,罢了,不好倒惹出事来!”话还没完,杨复恭早走了出去,罢了?那狗奴不得我助时,安能有今日!
失望、后悔、仇恨以及想要报复的诸多情绪,使杨复恭有了一种醉酒的狂态。天已经黑下来了,街面上却还不静,车马扬尘,乞儿逐狗,叫卖呼呵,风揉杂声,所有这些在一瞬间抓过他注意力的声响都让他在下一秒变得更加的狂躁,他时而疾走,时而呆立,时而挥拳,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