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第1/4 页)
月城入冬后,早晚凉意渐浓。寒风开始凛冽起来,不时呼啸而过,卷起堆堆枯叶。
清早的庭院里,充斥着竹扫帚“哗哗”的打扫声。青石板路被一层薄霜覆盖,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格外冷清。
方家的府邸开始上灯,厨房冒起了炊烟。
孙妈妈看方绍伦走下楼梯,慈蔼笑道,“大少爷还是起这么早,来碗米线还是包点?”
“姆妈早,酸汤米线吧,好久没吃过了。”方绍伦在餐桌前坐下,顺手拿起桌上散发着油墨香气的《沪报》。
每日的早班火车会送来沪城当日最新鲜的几份报纸,其上刊登着社会新闻、奇闻轶事、文化娱乐、商业广告等,方绍伦看得津津有味。
方颖琳也起得早,看见她大哥坐在餐桌前,忙忙的过来打招呼,“那个八音盒我好喜欢,谢谢大哥。”
方绍伦点头笑道,“喜欢就好。”
他在家休整的这两天,先把给各房的礼物分送了。谁都不差这点东西,但这是他远游而归的礼数。
自接了电报,先去买了船票,但东瀛到华国并不是日日都有班次,等待的间隙里急急忙忙采购了一番。
这个时期的东瀛物资确实更丰富一点,他们学习了唐宋时期的染纺技术,且保留得相当不错,所以方绍伦带回来的几箱绸缎布料颇受欢迎。
连一向眼高于顶的方颖珊都摸着那荔枝红的料子,满意点头,“到底洋货,这颜色就是正,比我之前做的那件好。回头让‘唐记’的老师傅帮我缝一身旗袍,喜宴那日穿着敬酒。”她俏丽的面庞上洋溢着喜悦与憧憬。
方绍伦顿感压力,父亲交待的任务他还没想好要如何完成。犹疑着,想先探探大姐的口风,“我记得张三,之前大姐是不大看得上的……”
方颖珊嗔怪的看他一眼,“哪里看不上,只是当时年纪小不懂事罢了。”
方绍伦的嫡母,方夫人缠绵病榻多年,方颖珊侍疾,极少外出交际。
之后到了适婚的年龄,原本属意周家的姻亲宋家,但那位兄长英年不寿,方颖珊算是守了望门寡。
只是没过小定,知道的人不多,也没人敢提起,但大姐的婚事到底被耽搁了。
她原本脾气就不算好,这么一蹉跎愈发言语尖刻,动辄打骂下人。这次回来看着倒是和善了不少。
“其实……张三只是皮相可看,论门第家世、学识文化,哪里配得上大姐……”方绍伦想提前打个预防针,却犯了忌讳,深陷爱情的女子哪里能容得旁人说一句情郎的不是呢。
方颖珊变了面色,柳眉竖起,“哦哟哟,大弟留洋回来了不得了,都不把定坤放眼里了,一口一个张三的,爹都不常这么叫他呢。亏他一向厚待你,巴巴的催我给你拍电报,不光为着爹的病,也是要请你回来喝喜酒,你就这么看待他?我可跟你说,咱爹这次要不是定坤……做人得讲良心,绍玮这点就比你做得好!”
她劈里啪啦一顿呲达,一甩披肩的波浪卷,抱了那两匹料子,“噔噔噔”的上楼去了。
方绍伦挨了骂,不免有些气恼。他说的是实情,又不曾编造。
按张三当年所言,他乃村野流氓,兄弟三人从冀南逃难而来。
冀南是炮火纷飞的重灾区,多少家庭湮灭于无情战火中,一路饥寒交迫,张大张二没撑住,只有这个张三,一路走到了月城。
城门口流民的盘查其实相当严格,不知道他是怎么混过去的,最后被方绍伦捡回了家,也算福大命大。
“定坤”二字是他后来上了学,认了几个字,自己取的。也是方学群胸怀宽广,不以为杵,一路重用,才让他如今坐大。
他蹙眉坐在客厅沙发上思索着对策,门房送了张请帖进来。展开来是一行熟悉的字体:
“方君绍伦尊启:
今君远游而归,载誉而返,舟车劳顿,特备薄宴携董君、胡君、袁君及长柳先生为君接风洗尘,明日酉时于玉楼春恭候尊驾。洁樽候教,恕不介催。
定坤敬上。”
方绍伦不禁讪讪,才背后说人没文化欠学识,他就整了这么文绉绉的一篇来了,而且语气颇恭敬。
这笔小楷也很是眼熟,毕竟张定坤的字是他一笔一划教的。
捡到张三那一年,方绍伦刚在族学里发蒙,自己才会写几个字,就饶有兴致的带了个学生。
“不认字怎么行?睁眼瞎似的,来,本少爷教你。”才刚进学的人,都有点好为人师。自己上午才学了,下午回去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