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烦恼(第1/2 页)
*
顾玉昭,职编撰,从五品。
在大拿云集的文昌阁,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翰林。
虽然俸禄微薄,但活儿也清闲。日常最多忙碌一个时辰,就能摸鱼偷闲。再加上大豫朝五日一休沐,偶尔有紧急文书,也最多忙到哺时,便可以下值了。
所以,他还挺喜欢这份工作的。
况且,同僚之间没有竞争,遇事还能互相照应,人际关系和谐得很。偶尔溜个号,替人点个卯也是常有之态。
与前世九九六福报相比,这小日子过得,啧~~
简直无法更滋润了。
但他也有自己的小烦恼。
这一日,下值还不到晡时一刻,顾玉昭与同僚在承平巷的烟云楼吃了一碗清茶,听了半折戏,打听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便拱手欲退。
然而一转身,就差点撞到一个身躯魁梧、壮若铁塔的卷毛暹罗仆。顾玉昭后退一步,看清对方腰间的侯府挂牌,心里暗道晦气。
果不其然,顾玉昭的视线略过这壮仆的头顶,抬头朝二楼雅间的方向望去,只见青松色的阑干处,一蓝袍男子凭栏而立,正一脸讥诮的望着她。
接触到他的眼神,那男子出声嘲讽:“今日是烟云楼年末曲词初选之日,听闻去岁恩科探花顾玉昭一曲‘浮萍吟’摘得魁首,此后再无佳作,满城二十四楼娘子皆为叹息,今日既来,何故早退?”
这道嘲讽的声音不大不小,恰恰满堂皆闻。
一时之间,众人的目光皆聚了过来。
顾玉昭不欲无谓争执,含笑略一拱手,便果断调转脚步,绕过堂中柱,欲另寻出路。
男子冷笑一声,从二楼急速踱步而下,正巧挡住了顾玉昭的最后一条去路。
“顾玉昭,你心虚?跑什么跑?”
顾玉昭暗唾倒霉,面上却保留三分笑,道:“周舍人这话过誉了,玉昭年纪轻,不懂规矩,随意偶得一曲,皆是姐姐们抬爱,乐于传唱而已,谈不上什么才华。”
“且就算有才华,也不过是一些虚名花架子,如何能与周舍人经纬之才相比?”
能够出入烟云楼的多多少少都在上京官场有些门路和头脸,众所周知,永昌十四年,陛下首开恩科,殿上学士皆为天子门生,是何等的荣耀。
这位拦路的东宫舍人周良弼原本是一甲二等,样貌本也不俗,首届恩科探花该是他的,哪知殿上奏对,陛下却见二甲行九的顾玉昭风姿出尘,非凡等可比拟,便哈哈大笑着点了这位玉昭郎为一甲探花,让顾玉昭与周良弼互相调了一个位次。
随后,圣上又赞评这位玉昭郎,原话是‘貌若临仙童子,心若比干玲珑,声似雏凤清啼,举止不疾不徐,奏对荣辱不惊,此子未来可期矣’。
圣评如此,倒是里里外外的把这周良弼的脸面给挤到三甲之外去了。
这出人风头、夺人前程之事,焉能不恨?!
但两人如此公开对峙的情形倒是少见,见有瓜可啃,在场的客官们都渐渐把目光投注过来,大有围拢看戏之意。
周良弼见他当众奉承,心里那点不快去了一大半,嗓音缓和:“玉昭郎何以自谦?须知……”
“昭郎!”突如其来的一声黄鹂之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二楼雅间的门大开,一容颜清丽的娇娘,急切的俯栏探身,惊喜道:“昭郎!可是为襄助娇娘与那二十四楼的魁首之争一事而来?”
见到这位名唤扈娇娘的烟云阁头牌,顾玉昭笑意温暖,但答得却甚是无情:“自然不是,只是偶然路过。娇娘技艺高深,只需放手一搏,何须我再锦上添花。”
“且周舍人的赋词竣丽,立意高远,”乜了一眼周良弼腰间欲藏未藏的那抹茜色衣料,顾玉昭挂上一抹了然的笑意,对两人团团一稽,道:“恭喜恭喜,娇娘何必为捡芝麻而丢了西瓜呢?”
还未等那美娇娘媚眼嗔怪,一旁沉了脸色的周良弼,不太自在的收掩长袖,又冷声讥诮:“这又是什么奇货可居的招式?”
“恰逢雅事,佳人相求,顾玉昭你何以再三推辞?”
“我都不怕再败与你,你怕什么?”
顾玉昭再是好脾气,也被这些无谓风月机锋给纠缠烦了,昂首直言道:“周舍人多番言语挤兑,不就是暗指在下江郎才尽?诚然在下自浮萍吟之后再无所出,然词曲一道本就妙手偶得,以抒胸臆,去岁作浮萍吟时有感于娇娘身世伶仃,如今娇娘名满上京,缠头不知几许,我自欣慰,自然不必再发悲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