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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中所倒映的明月,而她一眨眼,清辉就动,惹得水光潋滟,但喉咙也随之发涩,声音极轻:“你前面才遣人去家中求我,此时又谢我,为何要突然与我如此疏远?”
谢宝因见他如犬一样目露无辜,心生哀怜,当下急切的摇了摇头:“因为此事与博陵林氏无关,天子恐还会因你今日之举而猜忌你不臣,上起疑心,何况我阿翁曾如此待你,你本来就可以坐观成败。”
而且她亲眼见过男子为家族不顾性命的样子。
她以为他会拒绝。
林业绥淡吐一口气:“但幼福也会因此怨恨于我,对吗?”
谢宝因低下头,没有否认。
纵然她能够理解,但心是没有办法控制的。
林业绥也随即哑然失笑:“而我不想你恨我。”
见她依然有愧色,他抬手轻捏女子颊肉,笑了笑:“况且陛下未曾责怪,我心中也自有分寸,绝不会令博陵林氏陷入险境,使幼福百岁之后灵魂徘徊四海,无庙能依。我亦知道如果博陵林氏为此被疑忌,你仍会内疚一生,然后无法面对我,虽然你绝不会主动离开,但必将与我背驰。”
“可在我尽力而为以后,无论结果为何,你都不能怨我。所以我只是前去一试,未曾想到陛下真会改意。”
谢宝因忽释然的颔了颔首,然后疲倦的躲进男子怀中。
林业绥望向前面,从谢贤步出居室,他就知道范夫人已长逝远去,于是低声询问:“你是随我归家,还是先暂居于此。”
谢宝因毫无疑虑就应答:“归家。”
这里让她觉得忧郁。
林业绥应了声好,在朝妇人所逝的方向恭敬三拜之后,又命侍从代他们去向主人告别,而后与妻同离。
行进的车马轻轻摇荡,就似阿母哄睡婴儿的怀抱。
谢宝因靠在男子肩上,无力合上沉重的眼帘,心中皆是前面在谢家居室的所见所闻,而后悠悠道:“我哭不出来。”
“她抚育我数载,我哭不出来,但外大母逝去的时候,我却悲痛异常,众人皆以为我孝心甚笃,其实不是。我只是见她很痛苦,所以才为其悲哀。悲其想活而不能,哀其长寿而不知足。可今夜我不知道要难过些什么,要去为阿娘去难过些什么,她明明离开的那么安宁。”
“她性情刚毅,尤爱权力,我以为她也会是不甘的死去。”
然后,四周渐渐幽静下来。
大风长啸,草虫喓喓,恍然听到还有人在远处欢笑。
此时是夜半,又在国都的城墙之内,怎么可能会出现这些她猛然睁开眼,望见虫鸣螽跃,满目绿茵,发觉又是那片原野。
而她靠在三姊身上,与其坐在高大树荫之下的坐席上。
谢宝因维持依靠的姿势,懒懒的,没有再动:“阿姊,阿娘她”
谢絮因闻言笑起来:“阿娘将家中事务与宗族祭拜大礼都交给了郑夫人,自后西海之滨,两江之畔,山林竹间,无不游乐,如今又在与她外孙嬉耍呢,虽然身体依然孱弱,但她快乐就行,你不必忧心她,先调养好自己的身体。”
谢宝因浅浅一笑,然后垂眼抿唇。
她在梦中。
远处妇人在教林圆韫姊弟识花草,命家僕看好女郎、郎君后,喘息着走来,还未坐下,已先弯腰伸手去摸初醒悟的女子脸颊:“你既已妊娠,为何不好好待在家中,林从安居然也肯放任你来,不过也是,他从来都拿你没办法,你这性情还真是随了你三姊,她将产子之际都要顺流乘舟去白帝城,你姊夫为此忧虑,最后在无奈之下,亲去长极巷见告于我。”
谢絮因见自己被牵涉,瞬间娇嗔着高呼:“阿娘!”
妇人拊手大笑:“好好好,我不说了。”
谢宝因笑望着她们,手心下意识覆上腹部,妇人已经长逝一载有余,夫谢贤遵礼执杖为妻服齐缞一载,期间不治政,于家中居丧,以宽慰家中子女痛失阿娘的哀痛。
谢晋渠、谢晋滉、谢晋楷身为人子,则因为阿翁尚在,不敢逾越过阿翁去伸张对阿娘的敬爱,也只是服杖期一载,而非三载。
谢珍果在室,服一载杖期。
她与阿姊谢兰因、谢絮因皆已成昏,服不杖期九个月。
而自四月除丧以来,妇人就常常入她梦里,或是因为妇人在临终时还想再出游一次,所以梦中景况多是原野。
她不知道这次又会梦多久。
妇人危坐席上,轻轻拍了拍谢宝因的手臂,谆谆教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