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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俗世滔滔,混人太多,我在上界提心吊胆,如何还能办正事?”他说这话的时候真是一片赤子之心,听得她险些当真了。天帝陛下果然唱作俱佳,如果不为引出天同来,还会留她一命吗?恐怕不是手起刀落,就是像对待伏城一样,扔进阴墟沼泽里去吧!她仰起唇角虚与委蛇,“看样子渊海君是当真心仪我啊,怕我被人抢去么?其实你多虑了,我在人间一千年,连条狗都没看上我。”云月脸上顿时一僵,“你何必妄自菲薄。”长情愣了下,忍不住大笑起来,才发现口无遮拦,把自己和天帝陛下都给损了一通。不过这少年天帝有时候真是不经逗,她一手搭上他肩头,吊儿郎当问他:“小云月,你这辈子可经历过女人啊?”显然从未有人敢问过他这样的问题,他脸色都变了,一口咬定:“没有。”长情啧啧咂嘴,“不管怎么样也活了五百年,难道就没有虾姑蟹婶小青鱼对你表示好感?”云月很尴尬,回首这万余年的人生,从入白帝门下到登上天帝之位,这期间示好的女神女仙自然不少,但他心里并无儿女私情,甚至对这种感情甚为排斥。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天帝,立威时顺便将自己的情路彻底断绝了,他以为一辈子都不会放低姿态,去讨一个女人的欢心,即便将来必须迎娶天后,也不过是为了绵延子嗣,谈不上爱与不爱。后来他自罚下界,这种孤僻的性格再一次发生了毁灭性的作用。前两世无一不是孤独终老,直到这一世,在遇见那双温暖的手前,他也还是心如止水。入渊潭后,像她说的,围绕他的水族并不少。他遇见过湘江水君,也遇见过龙女,最后都被他婉拒了而已。他一直以为洁身自好是美德,结果到了长情这里,竟然变成一种可供她嘲笑的谈资。可见女人当真不能在这淫靡的世界里逗留太久。但说不清为什么,他又很喜欢她的世故和痞气,觉得她和九重天上那群进退有度的女人不一样。是他见识浅薄么?自然不是。他只是喜欢她,于是看她诸样都好罢了。他抿唇微笑,“我情路孤苦,没有人看得上我。遇见你之前,我也不知情为何物,不知那些人爱得死去活来,究竟是为了什么。”长情听后,放眼望向殿顶春光,叹息着:“据说爱情是世上最美的东西,可是求仁得仁的很少,求而不得的很多。然后一去经年,再多的深情也欲言又止,最后不了了之了。”他沉默不语,不喜欢这样的解读,总觉悲观的成分太大,越是悲观,便越容易一语成谶。“你我不会。”他垂眼道,“一定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她笑吟吟的,却没有应他。收回手跳下床,站在地心伸了个懒腰,问何时出发,“走前容我回一趟龙首原吧,那里有我的朋友,这一别恐怕不能再见了,我得回去同她告个别。”云月有些迟疑,“这位朋友是男还是女?”这小心眼子,亏得没有定亲,否则恐怕有男人的地方就不准她喘气了吧!长情觉得好笑,做戏做得入木三分,难怪人家能当天帝。她很好奇,是不是每一代天帝都有极佳的表演天赋?白帝当初信誓旦旦悲天悯人,结果转身便挥师月火城,毁了麒麟族半壁江山。这位呢,似乎擅长谈情,那么曾经不遗余力棒打鸳鸯,究竟又是什么缘故?既然人家爱演,她当然要配合,“我若说是个男的,你便不准我去么?咱们还没立下婚约呢,你这小鱼也太霸道了。”她说完便仔细留意他的神色,他脸上倒是淡淡的,但谁也不知平静的面具之后是怎样的狂澜滔天。长情忙讪笑,“算了,不逗你了,我这朋友是李唐的长公主,幼年丧母,中年丧偶,膝下无子,别人和她走得近些,都怕被她克死,所以她只有我一个朋友。如今我要出远门了,无论如何要给她个交代,顺便告诉她一声,她家龙脉往后无人看守了,请他们自求多福吧。”她这么说,无非是想看看天帝陛下的反应,在他治下的某个王朝如果面临覆灭,他会给出怎样的对策。可惜这件事对他毫无触动,或许是因为九州之上帝国众多,他似乎并不认为区区生州的一道龙脉有多重要。只要能让他达成目的,这种代价根本不值一提。他道好,“既然你想辞行,那就去吧,只是不宜久留,略作停顿必须随我离开。”长情很高兴的样子,亲亲热热抱了一下他的胳膊,“云月真是个好人。”脚底抹油不必耗时太久,有那一时半刻就足够了。昭质和她心意相通,只要一个眼神,就知道该使什么坏。作为天帝,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世道大乱,所以龙脉安定还是会继续维持的。而她,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要去阴墟救出伏城,然后找到月火城旧址安葬自己,迎接始麒麟回归。女孩子的俏皮温存,对于男人来说是一剂麻沸散。她愿意和他亲近,天帝那颗冰封万年的心,便有春暖花开的迹象。不管她是出于真心,还是在敷衍,他对这种细微处的托赖有洞察微毫的能力。即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