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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从一边山峰起飞,线路自选,最后降落在另一边山峰上。全程有微型飞行器监控和直播,买了现场票的观众们则坐在一定距离外的飞船里观看。所有选手一字排开摆好准备姿势,伯德瞧见我,笑着打了声招呼。我点了点头,在这关头没心思说话。“嘀——!”刺耳的提示音响起的一瞬间,我振翅而起,微寒的风自耳边拂过,一下子拉开了与其他人的垂直距离,选择了一条最高的飞行路线。这样做会在起飞和降落时浪费一点时间,但这是经过精确计算和反复模拟训练之后制定的策略。飞在众人头顶可以将环境的干扰降到最低,而且可以避免恶意或意外撞人这些容易陷入纠纷的事件。空中除了呼呼风声以外别无声息,我微微倾斜双翅纠正了一下方向,确保自己是在沿直线飞向终点。今天是顺风,风力中级。我或许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天才,但要论吃苦耐劳和坚韧不拔,我自信无人可敌。在那个完全模拟斯庞瑟星环境的封闭训练场里,经年累月不见天日的枯燥练习,让我将比赛的每一点细节都熟知于心。何时蓄力、何时冲刺、何时收拢羽翼,我可以精确到秒。针对不同风向和风速,还有各种调整方案。在我前面飞着好几个人。领头的是因塞克,两对半透明的翅膀轻盈而疾速地振动着。跟他的同星人相比,这少年着实是耐力超群,能用这样的振翅频率撑完六十公里。伯德暂居【六】颁奖仪式结束之后是访谈时间,等候已久的记者们一下子围了过来。只是比起以往的蜂拥而上,这次记者显得格外少,而且都面露一种反常的急切。“巴特先生,请问您对获得亚军有何感想?”我能有什么感想,我的感想在前几届都说完了。“大家都发挥得很好,都值得尊敬。我也尽力了,对这次的表现还算满意。”我干巴巴地、背书似的说,“至于亚军,我的感想没有太大变化。”记者对我的自嘲没什么反应,眼中的急切之光更亮了。她瞪大眼睛问:“请问您怎么看伯德先生半途坠落这件事?之前传闻中他的伤病您听说过吗?”哦,原来如此。四周的记者全都在急吼吼地采访各个选手对伯德失常的看法,有些还试图打听业内秘闻。这次等着的记者这样少,大部队现在肯定正里三圈外三圈地围着伯德。也难怪他们如此急切。星际奥运史上也出过几次恶意撞人导致的坠落事故,但这还是【七】等到人群散去,我在离开时突然看见了伯德。他大喇喇地站在选手通道里,笑着冲我招手,来来去去无数道射过去的目光显然对他造成不了丝毫影响。伯德面色如常,我很是意外,原本以为他现在肯定在接受救护,或者被媒体围堵。而且他这时候找我这个多年的对头能有什么事,怪我抢了他的名次吗?我跟他毕竟比来比去这么多年,算来也是有些交情的。我走了过去,跟着他拐进一个僻静的角落里,正想关心宽慰他几句,他已经开门见山地开了口。“我当你的教练怎么样?”伯德问我。星球之间语言不通,我们每个人耳后都戴了装置,听人说话的时候装置会直接把声音转化成本星语言送入耳中,所以交流无碍。——但我此刻怀疑我的装置出了点故障。“什么?”我确认道。“你愿不愿意聘我当你的教练?”伯德眨了眨他狭长优美、吸引粉丝无数的眼睛,换了个语序又问了一遍。“……”我张口结舌。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完全没有前兆。且不论世上有几个人会聘一个死对头当教练,主动上门要给自己死对头当教练的人,恐怕全宇宙也就他一个。伯德还没说完:“反正以你现在的成绩,最多也就是个亚军了,你超不过因塞克,你知道这是实话。不甘心的话,要不要跟我赌一把?”我被戳到痛处,反问:“为什么?”“为什么?”伯德笑了笑,“因为我现在的身体状态需要休赛一年以上。我想为自己在这期间谋个生计。”骗子。那么多广告商哭着喊着要给他送钱,他还需要谋哪门子生计。“广告商看见刚才那一幕就不要我了。”“……”不用说得这么凄惨吧。我决定回归本质问题:“我为什么要相信,聘了你当教练就一定能拿冠军呢?”伯德笑道:“好问题。我没说过自己能保证,冠军这东西变数太多。但我能保证,如果不聘我,你一定拿不到。”这话说得实在太讨打,偏偏从他嘴里说出来,我还没底气反驳。“我当年的风头可比现在的因塞克强劲多了。星际连任冠军给你当教练,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待遇,你还推三阻四。”……他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我……我需要考虑一下。”我说。“需要考虑什么,你把你的顾虑说出来我们交流交流嘛。”伯德竟然摆出了一副死缠烂打的姿态。我没有什么顾虑,我只是有个秘密。很久之前,我还没获得星际参赛权的时候,硬是混进观众群去看过伯德的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