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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父亲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声音,又快速交代让她赶紧下去接人。酒馆的生意太好,他一刻也脱不了身。赵瑜有些不情愿地应了一声,从c黄上翻出一件厚厚的外套穿上,又裹上围巾,全身裹得密不透风,这才拿着一把伞下楼。莫斯科的冬天实在太冷了,那是一种冻得骨子都发颤的冷,酒馆的门大开着,冷风和白雪一起灌进来,赵瑜不禁打了个冷颤,哆哆嗦嗦地绕过一堆堆喝醉了乱七八糟倒在一起的男女,走出门去。他们这一带大多是低矮的房屋,错落有致,房屋之间夹杂着许多阴暗的小巷子,第一次来这里的人,如果没有熟人带路,铁定会迷路迷得晕头转向。赵瑜年后要跟导师去一趟中国,那是她母亲从小生长的地方,可惜的是,十七年来她始终没有机会去那里一趟。为了方便交流,她两个月前就恶补中文,可惜这门高深的学问,她摸来摸去还是个门外汉,根本沾不了边,父亲是根本不必指望的,他同母亲共同生活三年,连最简单的中文都不会说。赵瑜严重怀疑自己的语言能力是遗传了父亲。一路上都可以看到喝醉的人,三三俩俩或坐或站成一堆,还有醉酒的壮汉扯着一个女人就要往小巷子里走……赵瑜一步都不敢停,身后雪地上留下一行深深浅浅的脚印,前面有一个路灯坏了,于是她放慢脚步,刚走出一段,忽然听见一阵异样的声音,不是风声,也不是雪声。从阴暗的深巷里传来的,分明是成熟男女情到深处时……赵瑜明白过来那是什么,捂住温热的脸颊,飞快地向前跑出一段。等她来到街口,人已经是气喘吁吁了,扶着路灯杆歇了一会儿,便就着不算明亮的灯光四处去探寻自己要接的人。赵瑜只知道父亲为自己找的中文老师是一个男人,除此之外,一无所知,她摘掉一个手套,伸进外套口袋里去摸手机,刚按亮,谁知道此时一道阴影突然覆了过来,她一惊,险些摔了手机。男人就站在她身后,蹙眉打量着她,天气分明这样的冷,可他穿得太单薄,只在一件毛衫外面套了一件黑色风衣,因而显得人看起来格外修长。他肩头已经披了一层薄雪,看来应该是在这里等了好一会儿,赵瑜的视线再落到他脸上,心猛地漏跳了半拍。好英俊的男人啊。她从小在酒馆里长大,见过形形色`色的男人,或风流,或倜傥,他们最惯用的伎俩就是用各种甜言蜜语和女人,然后共度美好的一宿……可这个男人给她的第一印象竟然是:干净。和她以前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那双清亮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赵瑜的脸几乎都快烧起来了,她用蹩脚甚至糟糕透顶的中文轻声问他,&ldo;梅良觉先生?&rdo;五个字,竟然没有一个字在调上。梅良觉忍住笑意,&ldo;是我。&rdo;他的俄语说得字正腔圆,声音还很好听。&ldo;我、我是赵瑜。&rdo;&ldo;我知道。&rdo;他事先看过她的照片。啊?知道?赵瑜脑子有些发蒙,刚想问些什么,男人已经迈开长腿沿着她来时的方向走过去,走出几步才发觉她没跟上来,微微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她连忙跟上去,走在他旁边,为他挡住鹅毛般的雪片。可他实在长得太高,她根本没有办法把伞撑好,伞边时不时会打到他的头,赵瑜抓了抓头发,真是懊恼极了。&ldo;我来吧。&rdo;视线豁然开朗,他已经接过长柄伞,悠悠然地撑在两人上方。&ldo;你是中国人么?&rdo;&ldo;是。&rdo;惜字如金。&ldo;你的俄语说得真好。&rdo;赵瑜由衷感叹,没有得到回答,她又问,&ldo;你是来莫斯科留学的大学生?&rdo;&ldo;嗯。&rdo;他这次用的是中文,嗓音低沉,被风吹散了,听起来又有些模糊。赵瑜却丝毫感觉不到冷,仿佛心口处生了一个小小的火炉,灼得她浑身隐隐发烫。&ldo;你……&rdo;才问出一个字,她立刻就消了音,因为她发现前面一百米处一片阴暗,如果没记错的话……赵瑜在心里默默祈祷那对男女赶紧完事,可上天似乎没有听到她的心声,那此起彼伏的声音还是被风送了过来,她差点就栽了个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