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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丛容直身,不再看他,却问我说,“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不用。”我一指崔碧城,“这个人你也见过,他是我表哥,自己人,你说什么都不用瞒着他。”崔碧城自己倒连忙说,“柳公公,您陪王爷说话,我先出去了。”我咬牙看着崔碧城,他优哉游哉的走了,柳丛容还侧身,给他让路。我连忙说,“柳芽,我早饭还没吃,后面的鸟儿都还没有溜,也没有喂。你要是没事,咱们就先吃了早饭再说?”柳丛容说,“大殿下,我给您带了两坛子六十年的太雕,已经给黄瓜了。”“哦。谢了!”我冲着他笑。柳丛容说,“这是从酒醋面局的小地窖里面挖出来的,太子殿下知道您爱喝,谁都不让动,一直留在哪儿,等您回来的时候再一起喝。”我听他说这话,只感觉到一股凉气从心底油然升起!刑部宰人的时候,照例给人一顿饱饭吃,至少也是红烧肉!他东宫太子想让人为他去死的时候,总是把好话说尽,把曾经的一些恩情、亲情、温情显摆出来,如果写在纸张上,那要一字摆开,宛如长蛇,万千言语难尽!很多年前的那个晚上,文湛就跑到我的玉熙宫,蹭了一顿烤鹿肉,喝饱了两坛子老酒,然后醉眼懵懂的问我:哥哥,我对你好吗?我能说什么,我只能点头:好。真的好?真的好!然后他开始笑,又说什么:哥哥,你真好,我最喜欢你了。他那个时候才十四岁,粉嘟嘟的,真可爱,比越筝还可爱,没有一口小烂牙,嘴巴很甜蜜,比抹了最浓的糖浆子还甜蜜。童言无忌,他已经把一辈子的好话都在那个时候说尽了。然后,他差点要了我的小命。这么多年的事,我都快忘光了。我连忙说,“哟,难为太子殿下惦记。只是这些年我胃不好,肝也不好,太医局的那些江湖郎中都不让我再喝酒了。”说这话我的时候,我忽然开始心虚。我假装抓头发,把脸侧过一旁,开始仔细又小心的开始闻自己,有没有酒气。好悬!没有!我连忙回头看着他说,“那两坛子老酒,我看还是给凤晓笙吧,她喜欢那个。”“王爷。”柳丛容忽然换了称呼,他不再叫我‘大殿下’,而是新称呼‘王爷’。这个‘大殿下’,他喊了我十几年,而这个‘王爷’,他今天却是第一次喊。“那两坛子太雕还是先皇初登大宝时候埋的酒,距现今都六十年了。如今先皇龙归碧海,皇上登基也有四十年。王爷今年不过才二十二岁,奴婢放肆这么说,那两坛子老酒比王爷的岁数还大呢。”我笑着回答,“不用那么小心,不但比我岁数大,比我父皇的岁数都大。好家伙,还是我皇爷爷登基时候的老酒,凤姑娘肯定喜欢,给她,她不得乐的大醉三天三夜!”柳丛容说,“那是送王爷的酒,王爷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这是王爷的事情,奴婢不好多嘴。既然王爷不爱喝老酒,奴婢这里另外一小坛子永嘉花雕,年头不多,只有四年。”他说着,手从宽大的袖子中伸出来,吊着一个小坛子。酒坛只有巴掌大,暗红色的瓦罐,上面封着胶泥和红绸。“王爷,这坛子酒,如果倒出来,只有两杯,王爷可愿意品一品?”我笑,“柳芽,你跟太子混久了,都混成一个德性了。每走一步之前,连下面要走的十步都想好了。你知道我不喝你的酒,就先送过来两坛子六十年的老酒,然后再拎出来这一小坛子花雕,我撅了你一次,就不能再撅你第二次……诶,其实我要是再混蛋一点,我就让黄瓜拿着棍子把你赶出去,你又能怎么办?”柳丛容倒是不慌不忙,他捧着小酒坛对着我似笑非笑的说,“王爷会这么做吗?”我无可奈何的站了起来,说,“不会!我可不敢。你身后还有太子爷呢,我就是不给你面子,我也不敢不给他的面子。”我把他让到回廊尽头的亭台,这里是坐着聊天、偷情、看景儿的好地方,摆了一套钧窑的茶具,就是没有酒杯。我拿过来两个大茶杯,放在柳丛容面前的桌子上。然而柳丛容却不倒酒,他把小酒坛举起来,微微眯起来眼睛打量着它,好像打量他心中的某些秘密。他说,“王爷,这酒还是凤化三十六年的佳酿,太子那年行冠礼。按照民间年纪的算法,太子那个时候是十四岁,不到行冠礼的年纪,可是宫中沿用古老的历法,太子的年龄则为十六岁,正好成年。”“奴婢也是那个时候到太子身边,侍候笔墨文书的,……,这一眨眼,四年就过去了。”“王爷,太子殿下这四年过的……不容易呀。”我听着他说话,背对着他,慢慢走到临湖的垂落的竹帘前面,看着外面,没有说话。柳丛容似乎把酒坛子放在桌面上了,他用手指撕开泥封,嗤的一声,红绸被拉开,异香扑鼻——永嘉花雕特有的香甜,清冽宜人!我从竹帘前面转身,看着柳丛容小心翼翼的把茜红色的酒,倒在杯子里面。红色的汁液配着暗红色的杯子,还真有一点说不出的妖异。柳丛容说,“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