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頁(第1/2 页)
陸鈞行好像認出了這位中年男人,徐峰,是國內如今還活躍在電影行業一線的知名導演。
在年輕教師的指引下,三名學生按序號依次做了自我介紹。
女生看著內斂,愛好卻質樸到直接跟老師說自己喜歡吃飯和睡覺。
頭髮花白的老奶奶來了興致,接連問了她幾部紀錄片裡的鏡頭銜接設計,還有不同電影裡關於睡覺與夢境的精神隱喻。
男生說自己平時最常往劇院跑,音樂劇、話劇、舞劇讓考官隨便挑著問。
考官沒順著他的意,提了一部由音樂劇改編的電影,讓他分析兩種不同載體下的表達方式。
陸鈞行安靜地聽著,發現兩位考生對於老師拋出的所有問題全部對答如流,邏輯和內容都很完善,這麼算下來,三位考生里綜合水平最差的人大概就是自己了。
輪到陸鈞行後,他壓下心中的忐忑,按要求先做完自我介紹,等待考官提問。
教室後排原本正在消極怠工的徐峰忽然開口道:「陸鈞行,李安凱應該跟你說過,你想學的東西我們中影教不了吧?」
「為什麼還要來考導演系?」
林雲笙押對了,果然有考官問了這個的問題,但他與陸鈞行都沒想到的是,考官問話的切入角度卻是如此咄咄逼人。
「因為考上中影不是我實現目標的最終手段,它只是我踏進導演行業的入場券。」
陸鈞行此話一出,幾位老師面面相覷,兩名考生也不自覺地偏頭看向他。
這句話太狂妄了,誰不知道中央電影大學在國內外響噹噹的名號?哪有人面試的時候這麼講自己心儀學校的!?
徐峰慢慢直起身子,四指在桌面上來回點著,若有所思後,他抬頭看向講台上的少年:「陸鈞行,六年前有一個考生跟你說了類似的話,他最後沒有入學中影。」
「老師,你嚇不到我,」陸鈞行落落大方,他笑著道,「如果今年考不上,我會明年再考,如果明年我發現了更適合實現我夢想的方法,我就會選擇放棄報考中影。」
林雲笙說,藝術類院校的校考本質上就是一次雙向選擇的過程,每所學校發出的招生簡章就是一封面向外界的自我介紹,上面寫滿了學校師資、榮譽、資源,以及需要的人才。
面試是學校想進一步確認學生特點的環節,對於陸鈞行這種「不以考上一所好大學」為人生目標的考生來說,只要誠實地告訴老師「你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就行了。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陸鈞行為了能得到一次向考官介紹自己的機會,在過去短短半年的時間裡付出了成倍的精力與代價。
「那肯願意讓你放棄中影的夢想是什麼?」一個坐在前排的年輕教師低頭翻閱著自己手邊的考生信息表,順勢問道。
陸鈞行不卑不吭:「我想把我們國家的電影還給觀眾。」
作為一名從業六年的電影演員,陸鈞行知道如今商業片與文藝片的市場現狀:商業片靠ip與流量保證票房,再被良莠不濟的主旋律電影分去排片,而文藝片幾乎死灰一片。
陸鈞行希望有一天,國內的院線里可以擁有各種主題與類型的電影,觀眾與導演都能在「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氛圍里,找到屬於自己思想的徜徉地。
他想當不同年齡段的觀眾走進影院時,大家能逃離「一刀切」秩序下嚴苛審查的虛偽溫床,逃離模板套路化的電影情節,獲得不同年齡段應有的視野與活力。
陸鈞行最最最大的夢想,就是希望具有國內視角與特色的電影,有朝一日能重新回到國際的舞台上。
哪怕現實的情況是,距離第六代導演活躍影壇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十年,可國內的第七代新生導演卻仍然看不見苗頭。
「你真這麼說給那群考官聽?」江穎笑著搖了搖頭,「有時候真不知道該說你是老成持重還是年輕氣盛。」
陸鈞行後來是在李安凱的葬禮上碰到了江穎,她的眼眶凹陷,布滿了紅血絲,面色間是難掩的憔悴。
陸鈞行掰著手指替自己辯解:「江導,我只是想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
江穎朝端放在追悼會中央的黑白畫像看去,她自嘲道:「你也別太犟,不然就落得跟我們一個下場。」
李安凱的紀錄片《我和我電影的關係》在網絡上爆火了。
是有不少網友還在追著他罵「崇洋媚外」,但也有更多的人在為紀錄片裡所呈現的悲哀與蒼白動容。
這段時間。關於李安凱最常被大家提起的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