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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大人我……”
“哎。自家兄弟,且坐,且坐。”
被一双结实的手掌压住肩膀,青衫男人又坐回了檀木椅,只是这一次,完全没了刚刚的悠然,颤抖着双腿,不知在害怕什么。
髭须男人看到这情形又是不明意味地一笑,后退几步,坐在青衫男人一旁,拍了拍手,既有府中侍候已久的伶俐丫头备好了酒食。
“史大人与我同宗,此杯,但敬同宗之谊。”
“不敢,不敢,烦劳安大人。”
颤抖着双手接过,闻着杯中的酒香,青衫男人啧了啧嘴,一口饮干。
“哈哈哈哈,你我既是同宗,何来烦劳,来来来,此杯,但敬同朝为友。”
手中的酒杯又被添满,一旁的烤肉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腹中饥饿难耐,可看着那双盯着自己的眼睛,青衫男子只得闭目仰头,以自己最豪迈的姿势,喝干杯中的酒。
“好!虽在汉地这么多年,史大人还保留着咱们突厥男儿身上的血性,够豪迈,够气魄。”
手中的酒杯再次被添满,青衫男人狐疑地看了一眼旁边提着酒壶的髭须男人,晃了晃杯中的酒。
“安大人,这杯……何意?”
结实的手夺过酒杯,髭须男人一口喝干,从口角溢出的美酒沿着唇角两侧浓密的髭须流下,他野蛮地捋了捋须,将空了的黄金酒杯丢弃在地上一脚踩扁,唇上虽然还带着笑,可圆睁的目,透射着熊熊烈火,像是一只饥肠辘辘的虎。
“史大人,我们突厥人,吃什么?”
答非所问,却不能发问,青衫男人只能敛下眼,思索髭须男人此话的深意。
“羊。我们突厥人都是狼,而汉人羸弱,便是我们口中的羊。”
金丝缠绕的匕首狠狠扎进烤的烂熟的羊肉,青衫男人以他最野蛮的方式,将隐藏于每一个突厥人血液中的嗜血杀戮诠释得淋漓尽致,以此取悦提着酒壶的髭须男人。
“说得好!”
一只盛满酒的白玉杯被推到手边,另一只装饰更加奢华的匕首加入饕餮大宴。
满溢的香气吸引了几只乌鸦停在床边,吱吱喳喳,求人怜悯。
髭须男人有些不耐烦,结实的手一扬,有东西在空中划过一抹弧线,撕碎了鸟儿的聒噪,飞过窗栅掉落在屋外的草地上。
那是一枚棋,一枚刻着“马”字的黑子。
19。
蒙蒙细雨,冲洗掉周至的尘埃,似乎也将雨前的那股焦躁冲洗得烟消云散,朔方的雨,没有江南的缠绵多情,来的快,去的也快,就像是无家可归的浪子,潇潇洒洒,不带走一丝一毫的牵绊。
“滴答”一滴晶莹的水珠沿着屋檐滑落下来,落在房檐下锦袍公子的眉梢,沿着他清秀的脸庞滑下,从棱角分明的下巴滴落,晕湿了月牙白的锦袍。
吴邪没有动,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盯着远处的某一点,清亮的眼眸盛满哀伤,平日里倍加爱惜的扇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手中滑脱,落在污浊的雨水里,支架分离。
突然而至的一阵大雨,让原本已经人声鼎沸的马市安静了下来,马市的持有者,行走于大江南北贩马卖马的马帮成员,此时窝在一家酒店的屋檐下,等着天边的最后一抹乌云散开,而他们耗尽心血贩来的良驹,此时正被捆绑着丢在几棵并不能遮风挡雨的稀疏松树下,经受风吹雨打。
云开雨住,当刺眼的阳光终于穿透层层云雾时,张起灵终于收回了眷恋的视线,开始在没有刺眼阳光包绕的地方寻找焦点。
“滴答”水珠滴落的声音传进了张大将军听力过人的耳朵,引领着他的视线找到了声源处。间断的雨水,沿着吴家小公子清秀的脸流了下来,而他似乎并没有注意这些,清亮的眼眸,只是盯着远处松树下的良驹,移不开视线。
张起灵只是默默地盯着那滴刚落到吴邪额头的水珠,随着它蜿蜒而下,将小公子精雕细琢的容颜一并描绘进眸子里。鬼使神差般地,有着修长手指的右手渐渐抬起,似乎有一股莫名的力量牵引着张大将军,促使他的手渐渐靠近滞留在吴邪下巴处的水珠,想为他擦去,想触碰他的脸颊,想靠近,那如同阳光般散发温暖的地方。
“当”“当”“当”,三声锣响,唤回了吴邪不知飘飞到何处的思绪,修长的腿一跨,吴邪便和许多爱凑热闹的邻里街坊一样,追随敲锣打鼓赶马牵驴的马帮成员而去。只留下支离破碎的折扇,和半僵着的张大将军。
有些郁闷地收回手,盯着手掌纵横交错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