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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不睡觉?”
许三多一下子眼泪就忍不住地往外涌,“成才哥,我看你老不回来,我着急,吴哲今天晚上没回来,我就到你房间里等你,成才哥,你怎么流这么多血啊?”
成才刚才说的那句话像是抽走了他的力气,他只是动了一下嘴角,笑笑,不再出声,袁朗看着面色苍白的成才,“你的药箱里也不装点麻药,我的手艺可没有你好,忍着点!”袁朗拿着柳叶刀轻轻地划开了成才左肩下的伤口,子弹竟然嵌进了骨缝里头,袁朗转身叫了许三多一声,“许三多,过来帮个忙。”三多忙擦掉眼泪走过去,“摁着他两只手,别让他乱动。”
袁朗放下刀片,拿起镊子伸进伤口,夹了几次弹头都没有夹出来,镊子在伤口里每一次伸进伸出都搅起一阵刺骨的疼痛,成才两只手死死地抓住许三多,紧紧地咬住嘴唇,努力地忍住疼痛。看见成才痛苦苍白的脸色,袁朗几乎想放弃取出子弹的努力,可是子弹留在里头将会是更长久的痛苦,他心一横,换了个角度夹了几次,终于把子弹取了出来。再看成才,闭着眼睛,嘴唇已经咬出了血,袁朗轻轻地把弹头放到床头柜上,对许三多说,“三多,拿热水拧一把毛巾给成才擦一下脸。”
看着眼前这个年青人昏迷中安静的面庞,袁朗心里五味杂陈,今天晚上,一个和自己一起参加革命的老党员变节叛变,中央领导人和特科的队员几乎全军覆没,今天晚上,这个党龄才一年多的年青人却一枪毙敌示警。残酷的围剿打压之中,有人沉沦,有人却选择坚守,坚守曾经的誓言。
袁朗起身,看见许三多仍然紧张地握着成才的手,温和地笑了一下,“三呆子,你成才哥应该没啥事啦,不过你要记住:今天晚上的事情你不要跟任何人说,包括跟你住在一起的那个大学生。别人要是问起来,就说,你成才哥发烧了,明天帮他跟厂里也请个假。另外,”袁朗看了一眼成才的窗户,窗台上放着一盆茉莉花,“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你就把窗台上的花搬下来。”许三多听着袁朗的吩咐,用力地点着头。袁朗看着这个质朴的年青人,拍拍他的肩,“照顾好成才,我会再过来的。”
《青山遮不住》 第六章 (上)
屋子里点着的沉香若有若无的暗香一丝一丝地在屋子里弥散,成才睁开眼睛,鼻子里正是这种从小就熟悉的香味。和三多一起念书的书房总是有这样的气息,三多最喜欢的就是点上香,拿着书,看着一柱香点完,然后一段软软的白灰,轰然躺倒在香炉里,散成了沉香屑。
三多不在屋子里,窗帘拉着,光线暗暗的,沉香的白烟在空气中缭绕成细细的墨迹。好像隐约又有滴滴嗒嗒的雨声,正是上海最烦人的梅雨时节,衣服家具都透着霉味。
昨天夜里的一切此刻在这样的情境中回想,竟然有些不真实,那淋漓的鲜血和赤Luo的背叛,肩上的伤口疼痛不那么锐利,心头的刺痛却一分分加深。曾经只是听说却十分敬重的领导人一个一个背叛当初曾经喊得无比响亮的信仰,用同志的鲜血和白骨换取偷生的机会和苛且的金钱,整个的机关和组织几乎因此破坏殆尽。作为一个新兵,一个满怀热忱和理想追随而来的后辈,成才突然从心底涌上浓烈的无助和被欺骗的感觉。昨天晚上的激烈枪战之时,来不及细想,两个月前袁朗急匆匆撤退之时只是迷茫,而此刻躺在温暖的床上,听着雨声,闻着沉香,等着外出的朋友归来,生活带着不疾不徐的滋味在自己面前慢慢摊开,那种理想受挫的无助和被欺骗被背叛的感受更加强烈。
门上响起轻轻的叩门声,很小心,很有礼貌地,成才有些警觉地稍稍欠起身,问了一声,“谁啊?”抬起手,摸到枕头底下手枪好好地放着。
“是我,吴哲,想问一下三多在不在?”门外传来吴哲的声音,嗓音清亮,略微带着点两广口音。
“三多不在屋里,有事进来说吧!”成才开口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发干,嘴里突然口渴得很。
吴哲轻轻地推门进来,这是一个长身玉立略显清瘦的年青人,俊朗干净的脸庞上有一双南方人聪慧的大眼睛,脸上总是带着探询和追寻的神气,这让他显得不那么有城府。
成才靠在枕头上,冲他点了点头,“三多也不知道跑那儿去了,帮我倒杯热水好吗,烧了一夜,有些渴。”
吴哲没有言声,静静地帮成才倒了杯水,递给他,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有些担心地问,“你病得很厉害,应该请个医生过来看看。”
成才笑笑,“没事,现在已经不烧了,再躺一两天就好了。你今天没去学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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