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部分(第1/4 页)
“而范楚云,擢进士第,拜翰林学士,迁至太子太傅。太子薨,为明王宾。陛下功定天下,增封户五百,犹不平。与周肃夫相忿竞,不事事,弃官私去,阴附于明王,乃敢妄图。长夜庄建、号令诏敕等多出其手。臣礼尽失,文节皆毁,不能忠清,罪应凌迟。”
“武国威,父坐事,连为官奴,擅武擅射——”
声音戛止在入殿一刻。
太后在高大的门槛外站了一瞬,提摆而入。
那位居当中的年轻刑部侍郎,一长串连续的宣判陈词因惊讶而打断,奉卷宗愣在一边。他两旁夹道文武朝臣皆回首而望,或是讶异,或是疑惑,倒是齐齐肃静默立。
太后牡丹墨裙垂地,金红披纱挽起,华贵柔软的衣料随着莲步轻摆,头上鸾凤宝石步摇无风自晃,冶丽不可方物。然而她周身又散发出难掩的端庄和气度,丝毫不曾停留,仅一道斜扫的目光,就将那些怔看的大臣,迫得抬不起头来。
我跟在她的身后。
到得一时不能再进,方住了脚步。
大殿中间,高高低低捆束下押跪的,不下百人。有的身子歪斜,有的衣衫褴褛,有的甚或血污斑斑。这些囚犯和身后按押他们的威武卫,竟将一间偌大的殿堂充塞的满当,堵实了往内的行路。
太后微微侧首,我自她的身后,徐徐走出。
殿上高处那人,案后慢慢站起身。
相隔岂有三五十丈之遥,一身明黄耀眼夺目,灿然中看不清容颜。
倒是看得清当中站着的宣判人,微张着嘴,打起深深的眉结,一时也不知是继续念下去,还是等下他人的吩咐。
而那些缓过神的、任职或有岁数的老臣们,多已先后跪下,口中层次不齐念着参见太后。
因着突来的变数,个别大胆的钦犯也挣扎着回头来看。余光中,一两个熟悉的面貌,是当夜血战掩护撤退的庄人。他们多形容憔悴,伤痕累累,手脚捆了枷锁,口中塞了布条,唯独一双耳朵都无遮无掩,好用来听判。回首眼光看到我,那几人也不能言语动作,接续被威武卫按到地上,平平掠了目光开去。
这时太后已念过平身。她抬头望了一眼明黄的身影,一字一字说道,“苏鹊于长泰殿处伴坐,说起大殿论处逆党,特与哀家同至一听。”
殿内静谧无声。
覃朝治下政风开明,从无内宫女眷避议一说。但像当今这样正大光明入殿的,也是开国罕见。
静默中,景元觉已走到了御案九级台阶最下。挥手向刘玉一招,指着转瞬搬来的鸾座语调平稳,“母后请坐。”
过身上台前,太后看了我一眼。
那道目光既透澈又深沉,其中暗含的语义无尽,也是清楚明晰。
从此两不相欠。
我微微颔首。
殿内仍是安静,却少了先前的不安和疑窦。
刑部侍郎顾文古咳了一声,继续摊开手中的卷宗,“……武国威,父坐事,连为官奴,擅武擅射,明王市得之,命侍左右。永秀中,伴守北邑,攒功例擢将军。建通三年,进封大将,阶三品,乃令统领神威大部。然不思报,旧主以荣宠许之,竟一时不辩。事泄败,上怀仁亲以义晓,能反间——”
被按着跪在最前排的老者愤然向身后一人扑踹,却被他身后的威武卫按住。他一条腿上血肉模糊,似不能弯曲般斜在地上,成着单膝跪地的屈姿。
他欲踹的男子垂首面地,不动不挪。
朝臣里却有人将手杖“砰”的一声杵地,阵阵金石回声响彻大殿,顾文古在其中得以接续下去,“……故免其死罪,削封衔,贬恶地。”
原来是武国威的太岳母,齐太夫人。难为武将军一府家眷皆在京中,纵然有心起兵,也多受制于人。何况事发前夕,景元觉连夜招安。
“……赵宇,明王宾客赵云德之侄。守北邑凉山关守,虽无赫功,受陛下厚恩至右金吾卫将军,神威镇国大将武国威副将。明王使叔说与同逆,无所甄异,不能徇忠,死罪。念能听言,反兵击逆,胜不逃刑,有正己惭服之心,流陇西。”
此乃赵七叔之侄。
在殿中望过一圈,依然没有赵七叔的身影。
悠悠数人过后,再度听到这个名字。
“马擎虎,柳烟微,胡柴,张进,公孙雄,弘机道人,庄恭仁,赵云德……皆明王孽从。暄仁初起,此贼等多构陷忠良,行弑刺暗杀之事。暄仁四年八月初八,乃敢图刺圣上,因泄先后诛……”
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