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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章安稳了不到一刻,就难受地掀了被子。穆严过去给他盖好,压住被角不让他再掀。李章的脸瘦得小小的,乌发散在枕间,不停晃着想从穆严的压制中挣脱,挣得动静大了又开始搜心刮肚地咳。穆严看得难受,绞了新的冷水巾子换下他额头已被蒸热的,李章终于安定了一些,却细细地叫了声“娘”。
这一声叫出穆严尴尬地停了手,司马逸也定定地止了喝茶的动作。
良久,司马逸轻轻地说:“就按靳白的意思吧。只是……”
司马逸没有把话说完。他记起李章初进府时的哭求。想起来,他确实再也不曾那般哭求过自己。
穆严亲自去李府,很客气地告诉李奉之,李章在王府侍卫营非常优秀,这次护卫王爷受伤落了病,王爷念他年纪小,病中娇弱,故而想请顾姨太太前去照顾一二。李奉之非常意外,亦有些受宠若惊,连声答应着,当天就让顾纹收拾好带着个老妈子去了王府。
穆严在王府外院替他们收拾了两间屋子,顾纹看见李章病骨支离的样子,眼泪就再也忍不住。她其实早就知道了李章的事,不想李章为自己担忧才每次都假装不知道。她这个儿子太懂事,四、五岁就知道护着娘亲,她怕自己护不住,才硬要他学会委曲求全,结果还是护不住……
顾纹忍声吞泣,见李章将将醒来,连忙起身洗脸补妆,待李章睁眼时,正看见娘亲温蔼地笑着,满脸慈爱。他惊疑在梦中,不敢信地闭眼再睁开,顾纹已经绞来温热的手巾,替他擦起脸来。
“娘……”李章的声音哑哑地哽住。想娘。又怕见娘。满心的委屈没法对娘说,连眼泪都不敢流。
顾纹借着擦手低头掩去眼角的泪,笑着对李章说:“王爷说你病了,想娘,就让娘过来照顾你几天。娘还不知道,原来我的章儿已经是男子汉了,能护卫王爷了……”她到底再忍不住,摸着李章瘦得尖尖的脸颊落下泪来。
李章急忙握住娘亲的手,说:“只是受了点寒,不妨事的。靳大人医术好,很快就能起来了。”
正说着,靳白带着何青过来,进门后对着顾纹深深一揖。顾纹连忙起身回礼。
李章轻声介绍道:“娘,这位就是靳大人。”
顾纹闻言再次深深福了一礼。
靳白再回礼,然后噗哧笑道:“姨太太请坐罢,我们总不能一直这么礼来礼去吧?”
顾纹不好意思地笑道:“妾身多谢大人医治之德,无以为报,只能多福几福了。”
靳白笑着看向李章,见他暗沉了数日的脸色果然开朗了许多,满意地点头:“果然心病需用心药。姨太太您才是李公子的良医啊!”
顾纹不明白,侧身去看李章。李章垂着眼帘细声道:“过年……,想娘了。”
短短几个字,含了多少痛和委屈,只有李章自己才知道。靳白亦是暗叹。只有顾纹不明就里,不好意思地对靳白说:“这孩子从小娇弱,让大人见笑了。”
靳白正色道:“姨太太过谦了。李公子虽见文弱,心志却坚,非是寻常人可比的。”
顾纹的眼睛亮了起来,顿时一扫哀戚的柔弱之态,显出几分英爽来,看得靳白暗暗称妙,才知道李章内里的骄傲和英气,原来自有出处。
顾纹又对靳白福了一礼,敛眉相托道:“李章性子过于倔强,妾身深知过刚易折,奈何本性如此,不是说改就真能改的。王府不比小家,更容不得任性恣意,妾身斗胆,还请大人能多提点一二,妾身感激不尽!”
靳白闻言亦正色回礼,却笑说李章虽倔,却自有福缘,让顾纹不必太牵挂,日后自能看到李章出人头地的一天。
顾纹至此真正放下心来。
第11章 无路可退
李章自从见到娘亲,伤病就一日日地好了起来。他见娘亲已然知道自己在王府的真相,虽觉得愧疚,却不再惶恐,母子闲谈时像往日一样把在侍卫营的事一一说来,只是不说挨打受刑的事,也绝口不提司马逸。
顾纹在李府听多了辱骂李章的话,心中虽是难过,却并不因此而嫌弃。他们在李府尚且难以自保,又怎能抵挡天家的风雨!她原指望李章能像在李府一样在王府里好好活着就好,谁料想竟然还有能出头的一天,也就由不得对未曾谋面的三王爷起了好奇之心。
她细听李章说话,怎么听也听不出情意相合的意思,怕李章又倔强惹事,不禁小心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