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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犯了大不敬,立时三刻就要拉出去赏板子的。杯箸都摆好了,文顺倒退两步,垂下眼皮轻声唤他:“皇上,用膳了。”
永承没动弹,躺在那儿略歪了歪
头。最近他并没要文顺侍寝,倒是连着去惠妃那儿过了好几夜,惠妃和他置气,把这一两年里得的衣料首饰,点翠孔雀簪、白玉镯子、金如意等等,一字排了二十几盘,命人捧在门口,准备让永承离开她那儿的时候一并带了走。永承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她无非是想胁迫自己给句痛快话,就敷衍说“待你过几日怀了朕的龙子,就好册封皇后了,跟个奴才计较什么”。惠妃却一点不买账,正色告诉他,她伯父骠骑将军周通已经写好了折子,只待过了正月,就要在朝堂上当着百官面奏,乞请“清君侧”。内廷的私事竟被拿到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指指点点,永承固然生气,也无可奈何。宫闱之中是没有秘密的,更何况周通手握兵权,轻易也得罪不起。
惠妃见他不忿,又换了副善解人意的面孔,柔声道:“臣妾也并不是拈酸吃醋,有什么醋还至于吃到个太监身上?无非是为您的声名着想。可话又说回来,是人便有七情六欲,咱们也没想着非要取谁性命不可,当真这人没了,您也一定舍不得,臣工们也不过是想劝您,亲君子远小人。臣妾自个儿是听说,之前有犯了错的奴才都被撵出宫去了……不过究竟要怎么办,还不是听您一句话嘛。”
永承本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被她们挨个来磨了十几天,烦得恨不能从此离了这些女人——可到底又放不开她们软玉温香。听这话茬里并没有置文顺于死地的打算,也渐渐动摇了。他平时就好惯着惠妃的小性儿,这回见她一反常态,恳恳切切地说出这些来,竟对她刮目相看,是夜便温存起来。接连四五夜的春宵,惠妃顺意贴伏至极,摆布得永承十分得意,和文顺那副承欢如同受刑般的身子迥然不同。永承在他身上的兴致骤然就减了。况且又不好在崇华殿里白日宣淫,不知不觉就冷落了文顺好几日,然而现在看见他处处小心,步步谨慎,那样骨子里带出来的温润从容又别有一番意思。
他再想不到自己年幼时匆匆一瞥的少年就是文顺,只在半夜里远远地见过一次,早记不清长什么样了。如今细看他的眉眼,从前那些微小的事情却忽然潮涌般向他扑过来。他记起春宁拉着他的手跑在他旁边,湿辫子一拍一拍地打着衣服,凉丝丝的水珠甩到他手背上。他们闯到广元殿,那儿有一面凋敝破败的院墙,他艰难地扒上去,手指残留着油腻的积尘。少年白色的影子忽地跳脱了黑夜,急促地冲到眼前,他的梦便彻底醒了。他坐起来,身上有点僵,文顺上来扶他,给他捏着肩。永承挡开他的手,文顺脸上有点尴尬,又默默退到一旁去了。永承心里有无
数乱七八糟的念头一起纠缠,一桌子菜只搛了几口,只是吃不下。他把筷子往桌上一扔,侧过头道:“你刚进宫的时候是在广元殿的?谁教你习武?”
文顺受了惊似的抬起头,嗫嚅着回道:“……是……是奴才的师傅……活着时候是广元殿八品首领太监,姓徐。”他没想到皇上竟连这个也知道了。永承上下打量着他,忽然来了兴致,撺掇他:“你去把那把剑拿过来。”文顺悄无声息地出了暖阁,不多时回来,手里果然捧了把一鞘双股的剑,剑柄上各挂了明黄的两条长穗,递到他面前。永承也没接,随便往屋子当中一努嘴,命令道:“去耍两下给朕看看。”
文顺站在那儿没动,脸上腾起红晕来。永承又催了一声,却见他嘴唇紧紧抿着,一副受了折辱的恼火样子,正色道:“皇上要是闷了,大可以上南苑找武生来扮上。奴才虽然卑贱,可师傅传下的功夫是丝毫不敢折损了的,奴才不是戏子,彩衣娱亲的事儿请恕奴才做不来。”声音虽不大,但永承听得出他怒气发作了,忍不住笑,自己点头道:“可不是嘛,长公主让你练你就巴巴儿的跑去练给她看,朕不过想看几眼,你就拿话堵着。还‘彩衣娱亲’,你晓得有多少人求着朕‘娱亲’朕还没工夫理呢。”文顺也不知怎么了,那犯上的话就直冲出来,冷笑道:“皇上却不晓得,以前长公主哪次想看了,还要好言好语地央着奴才呢。”
永承“喝”地一声叫道:“你面子真大!这样看你还拿乔不拿乔!”说着从文顺手里直扯着穗子提出那股鸳剑来,握在手里便朝他颈上刺。文顺吓了一跳,连忙用剑鞘挡,一步步往后退着,左闪右避的躲了过去。永承跳下榻来,也不穿鞋,一味地把剑锋向前送,他着实有些日子没碰过这东西了,沉甸甸地拿在手里有点不顺当。他只是要把文顺逼得拔了剑。永承一面攻他命门,一面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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