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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怕什么呢?在一个野 蛮国家里,越闹乱子,对我们越有利!问问你的上帝,是这样不是?告诉你句最有用的 话:没有乱子,你也该制造一个两个的!你要躲开那儿吗?你算把牧师的气泄透了!祝 你不平安!
祝天下不太平!“
接到舅舅的信,牛牧师看到了真理。不管怎么说,舅舅发了财是真的。那么,舅舅 的意见也必是真理!他坚强起来。一方面,他推测中国人一定不敢造反;另一方面,他 向使馆建议,早些调兵,有备无患。
“北京怎样?告诉你,连人带地方,都又脏又臭!咔,咔,咔!”
听了这样随便、亲切,叫他完全能明白的话,多老大从心灵的最深处掏出点最地道 的笑意,摆在脸上。牛牧师成为他的知己,肯对他说这么爽直,毫不客气的话。乘热打 铁,他点到了题:便宜坊的王掌柜是奸商,欺诈教友,诽谤教会。“好,告他去!告他! ”牛牧师不能再叫舅舅骂他是怕老鼠的猫!再说,各处的教案多数是天主教制造的,他 自己该为基督教争口气。再说,教案差不多都发生在乡间,他要是能叫北京震动那么一下,岂不名扬天下,名利双收!再说,使馆在北京,在使馆的眼皮子下面闹点事,调兵 大概就不成问题了。再说……。越想越对,不管怎么说,王掌柜必须是个奸商!
多老大反倒有点发慌。他拿什么凭据去控告王掌柜呢?自己的弟弟会去作证人,可 是证明自己理亏!怎么办?他请求牛牧师叫王掌柜摆一桌酒席,公开道歉;要是王掌柜 不肯,再去打官司。
牛牧师也一时决定不了怎么作才好,愣了一会儿,想起主意:“咱们祷告吧!”他 低下头、闭上了眼。
多老大也赶紧低头闭眼,盘算着:是叫王掌柜在前门外的山东馆子摆酒呢,还是到 大茶馆去吃白肉呢?各有所长,很难马上作出决定,他始终没想起对上帝说什么。牛牧 师说了声“阿们”,睁开了眼。
多老大把眼闭得更严了些,心里空空的,可挺虔诚。“好吧,先叫他道歉吧!”牛 牧师也觉得先去吃一顿更实惠一些。
九
眼睛多没有学问,所以看不起学问。他也没有骨头,所以也看不起骨头——他重视,极其重视,酱肉。
他记得几个零七八碎的,可信可不信的,小掌故。其中的一个是他最爱说道的,因 为它与酱肉颇有关系。
他说呀:便宜坊里切熟肉的木墩子是半棵大树。为什么要这么高呢?在古时候,切 肉的墩子本来很矮。后来呀,在旗的哥儿们往往喜爱伸手指指点点,挑肥拣瘦,并且有 时候捡起肉丝或肉块儿往嘴里送。这样,手指和飞快的刀碰到一起,就难免流点血什么 的,造成严重的纠纷,甚至于去打官司。所以,墩子一来二去就长了身量,高高在上, 以免手指和快刀发生关系。
在他讲说这个小掌故的时候,他并没有提出自己的看法,到底应否把肉墩子加高, 使手指与快刀隔离。
可是,由他所爱讲的第二件小事情来推测,我们或者也可以找到点那弦外之音。
他说呀:许多许多旗籍哥儿们爱闻鼻烟。客人进了烟铺,把烟壶儿递出去,店伙必 先把一小撮鼻烟倒在柜台上,以便客人一边闻着,一边等着往壶里装烟。这叫作规矩。 是呀,在北京作买卖都得有规矩,不准野调无腔。在古时候,店中的伙计并不懂先“敬”
烟,后装烟这个规矩,叫客人没事可作,等得不大耐烦。于是,旗人就想出了办法:一 见柜台上没有个小小的坟头儿,便把手掌找了伙计的脸去。这样,一来二去,就创造了,并且巩固下来,那条“敬”烟的规矩。
假若我们把这二者——肉墩子与“敬”烟,放在一块儿去咂摸,我们颇可以肯定地说,眼睛多对那高不可及的半棵大树是有意见的。我们可以替他说出来,假若便宜坊也 懂得先“敬”点酱肉,炫ǔмDтχт。сοм书网够多么好呢!
多老大对自己是不是在旗,和是否应当保持旗人的尊严,似乎已不大有意。可是, 每逢他想起那个“敬”烟的规矩,便又不能不承认旗人的优越。是呀,这一条,和类似 的多少条规矩,无论怎么说,也不能不算旗人们的创造。在他信教以后,他甚至这么想 过:上帝创造了北京人,北京的旗人创造了一切规矩。
对!对!还得继续创造!王掌柜不肯赊给他一对肘子,不肯借给他四吊钱,好!哈哈,叫他摆一桌酒席,公开道歉!这只是个开端,新规矩还多着哩!多老大的脸日夜不 怠地笑得象个烧卖,而且是三鲜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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