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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华走进院子,里面已经站了不少人,都是上次见过的人。
她们纷纷望向她,或是浅浅一笑,或是不屑一顾。
书华四处张望,均是没有见到自家二哥的身影,反倒是听见有人的嘤嘤哭泣。循着声音过去,原来是大姐正趴在二夫人身上哭红了眼,暂住在沈家的萱雪表姐正在安慰她。萱雪表姐平日鲜少出门,今日竟是露了脸面,此刻正微微垂眸,小巧的瓜子脸上隐有泪痕,嘴里不停地低声劝道:“书画表姐,你莫要再伤心,老太爷定然不会有事。”
望着她们那般悲痛的模样,书华暗自汗颜,犹豫着要不要过去说两句,免得招人话柄。
不想她步子还没迈出去,三夫人就扶着黄喜走过来,尖声冷笑:“人还没死呢,你们这是哭给谁看啊!”
二夫人原本只想让女儿装出一副伤心的样子,却不想戏演过了头,心中已是隐有顾虑,眼下被三夫人这么一说,立时拍了女儿一下,示意她收敛一下。自己用手巾压了下眼角,无奈地叹了口气:“见到老太爷病得那般厉害,我们这些做儿女的自然心疼得紧,还是妹妹你沉稳些,就算大家都伤心死了,你也能够笑得好好的。”
书画止住了泪水,眼眶却依旧红红的,加之柔柔弱弱的声音,倒真有几分憔悴之感:“比起二婶的心思细腻,我真是自愧不如,难怪您连太太的嫁妆都不肯放过,硬是紧紧地攥在了手心里。对了,我听说三叔房里的君时有喜了,虽然碍着爷爷的病不好太过张扬,但一声基本的恭喜还是要说的!”
她的声音不大小,恰好能让整个院子的人都听得一字不落。没有人去管她口中后面的那件“喜事”,全都将注意力落在“嫁妆”二字之上。
感受到书华探究的目光,三夫人干咳两声:“总有一天,老娘要将这些小骚蹄子全部打死卖掉!”
众人皆是嗤之一笑,这话她说的次数也不少,却是一次都未成功过。三爷虽然惧内,平日亦是一副老实相,里面却是一肚子的花花肠子。隔三差五就要收个丫头进屋,无论三夫人如何咆哮发怒,他面上好说好说,转身又去勾三搭四,摆明了死猪不怕开水烫!
看来,这几天三房肯定又要多买些备用的碗碟杯子了!
书华的视线在三夫人与二夫人之间来往,见她两人水火不容之态,暗自思忖:二夫人既然知道三夫人拿了自己娘亲嫁妆的事情,那为何她没有吱声闹事?依照她与三夫人不和的情况,她怎么会容忍三夫人如此嚣张?
或许是自己猜对了,沈家也在娘亲的嫁妆上分了一杯羹。
房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推开,二哥走出来,眯着眼睛在人群中扫了一圈:“书华回来了吗?”
知他眼神不好,书华赶紧站出来:“哥,我在这里。”
他点点头,又道:“你与书琴表妹一道进屋来,爷爷有话对你们说。”
书琴是三房嫡出,被叫进屋里说话也属正常,但二房嫡出的不只有书华,还有书画呀!怎地只让书华进去,却只字不提书画?一些有心人开始暗自揣摩。
书华只觉得两道冷光刺中后背,冷得脊梁骨发寒。她也不回头,只当什么都不晓得,硬着头皮走进屋。
书琴紧随其后,抬头挺胸地迈过门槛,年纪不大,但派头却是十足十。
见屋门被关上,三夫人扭头朝书画嘲讽一笑:“山鸡就是山鸡,这辈子就只能是山鸡的命!”
书画抓紧手巾,不甘地瞪着那扇红木雕花门叶。因着娘亲过门只是妾,即便是贵妾,即便她生得好看,即便她努力地学习诗词歌舞,但每个人还是在告诉她——她只是庶出,没有任何身份可言的庶出!
为什么她费尽心力,还是敌不过这天定的身份?难道说,她真的就不如那个长得比自己丑,走路老是低着头,又什么都不会的三丫头?!
她就是不甘心,等到太太死了,等到娘亲被扶做正室,等到三丫头最喜(霸气书库…提供下载)欢的柳志瑜向自己提亲,等了这么多年!好似幸福已然垂手可得,她终于可以让大家看清楚,她不是卑微的庶出丫头,而是堂堂正正的嫡出小姐!
可为什么,那个糟老头子还是不承认自己?明明她已经得到了一切,为什么他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感受到女儿僵直的身子,二夫人心中有愧,但此时此刻,她也无法改变什么。虽然二房只有一妻一妾,并无其他通房或姬妾,但在自己进门之前,白氏已经嫁入沈家,且不说白家在江南一带的权势,就二爷对夫人的情分而言,就不是自己能够轻易取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