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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不会去想,那日抱着献殷目的而来的贺喜宾客们是否也有满腔抱怨,抱怨自己死得未免莫名,草草葬于苍茫荒野连名字都不曾留下,也不得见亲朋挚爱最后一眼。
浑身冷肃离开故土时,抛下等他执手掀去喜帕的未婚妻子、毅然决然地奔赴南疆的武林盟主留下后世令人提之色变的命令。
只那一句轻描淡写,刚刚开始恢复平静的武林再掀腥风血雨,处处枯骨哀嚎,热血落红,与动荡的朝廷共同泼墨绘出中州最为混乱的一段历史,而那些参与其中的人却大放异彩,或褒或贬,百世后仍在凡尘俗人口中流传。
“所有亲见今日大婚者,一个不留。”
他是想抹去那段确实存在的过往,以最惨烈且无法反驳的方式告知天下,他与紫袖并没有喜结连理,由始至终,没有人是那座七层高阁的女主。
直到,他们携手同归。
离时岁末,归来新春,倦人疲马停于阁前,衣襟早落满洁净雪花,与浓重纯净的黑色两相映衬。
白玉石台边,层层阁台上,整齐呼声九霄共震。
“恭迎阁主、红弦堂主归阁!”
是啊,终于又回来了,再也不会离去。
眸底清风流水,唇边线条宁和,听着肩头均匀呼吸声,眉目清晰的男人从未有过的温柔无限。
“倾鸾,到家了。”
第四十三章 浮生尽歇一曲听
黑暗,冰冷,锥心之痛痛到麻木,又不知何时无声消弭。
冥冥中似有清脆声音在耳畔絮语许久,有时是大段大段的回忆,有时是在问她根本回答不了的问题,更多时候,是些毫无意义的呢喃。隐隐觉得那应该是个少女,笑如银铃,天真无邪,却和她一样对杀戮血腥漠不在意,言语中,总是围绕着一个名字。
明砂,火神教教主,那么这少女应该就是他守护的人吧?
长相厮守,虽不能拥抱彼此感受温暖,总好过她什么都没有,孤孤单单被遗忘在无人知晓的黑暗之中。
也许直到她魂魄散尽、尸骨腐烂,韦墨焰仍不会知道她在哪里,活着,还是死去。她从不求他会想起,但求能永世忘记,再不要纠纠缠缠,最后却给她最致命一剑,斩断心弦。
凄清孤落这种罪,她一个人承担就够了。
“漂亮姐姐,他来了,好像是来接你的呢。”茫茫黑暗这一声成了绝章,此后那个少女再未说话,她本以为便是终了了,谁知——
又听见他声音。
“她在哪里?”
他还是,不肯放手。
漫长沉睡被眼前朦胧红光唤醒,耳边风声萧索,沙漏细碎,木门发出熟悉的吱嘎声,好像又回到了千里之外冰冷朱阁内,回到了她生活过两年之久的房间。
眼睑沉重,可总有种冲动想要睁开眼,即便明知寿命已尽的自己不可能再看见任何东西,更不可能再看见那双深邃淡漠,埋葬了她所有韶华年岁的眼眸。
不会是他,绝对不会。
红烛喜曲,黛眉朱颜,他应该已为人夫,在真正翱翔九天的傲凤身边执手共伴,然后,永远忘记谁曾经为他活过,死去。
残剑新身,寒绝天下,那是送他的诀别,此生此世,再不相干。
“醒了吗?”飘渺声音渐渐清晰,就在耳畔,缱绻发端。
眉下一丝微凉将视线中朦胧光芒彻底挡住,刹那间,她恢复了所有感觉。听得到近在迟尺的呼吸,指尖分辨得出在谁掌心轻握,熟悉的感觉恍若隔世,隔了百世、千世,却依然深深烙印在心里亘古难消。
而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过短短两载。
那声音清冷,欺霜赛雪,夹杂着只有她才会懂的温柔、偏执,一如往昔他不肯放手的专宠与宁碎玉不留全石,倾天覆地,难以消受。
蓦地,用尽全身力气睁开眼,微光刺目。
单调几乎枯燥的房间内,曾用过的笔墨纸砚安放桌上,不知被她摔碎多少后,又一套干净的茶具整齐摆在那里,还有,红艳如火的华美婚服。
一切,与她离去时毫无改变。
唇瓣柔软缠绵,禁锢着虚弱呼吸不肯离去,只那气息便可知,真的是他,如此真实。
“便是死,你也只能死在我的地狱里。”耳畔,低声喃喃。
用无数人悲欢离合筑起的罪孽地狱,只有他,只为她。
碧落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