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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委。
原来今年天气反常,江村周围百里范围内遇到了罕见的旱灾。所谓罕见,一是春夏两季连旱。从进入春天起到夏天麦收后,这方圆百里内竟然没有下过一滴雨,而且这旱灾看起来还好像不到头,似乎有蔓延到秋季,形成春夏秋三季连旱的灾情;二是范围小,以往遇到大旱,都是方圆千里,蔓延几省。可是这次旱灾却来得蹊跷,只有江村这一带百里有旱灾,其他地方都风调雨顺的。这种情况现代气象术语来解释,就叫做小流域气候异常。可是在北宋,人们哪里懂得这些术语啊,就说这是蹊跷又罕见的旱灾。
因为连旱,夏粮已经造成严重的欠收。能浇上水的水浇地收成还能勉强达到往日的六七成,不能浇水的旱地甚至连往日的两成产量都没有。照这个趋势下去,如果天不下雨,地也不能浇水,秋粮甚至可能绝收。
关于这一点,江逐流也听苑冬儿说过,因为他们家唯一的水浇地卖了做江舟参加州试的盘缠了,家里就只剩下山坡上的五亩旱田。苑冬儿发愁地说,如果不下雨,恐怕这五亩旱田里的谷苗都会旱死了。
“天成叔,这个情况我清楚。”江逐流道:“天气确实是旱的厉害,族长叫我们来商讨什么?莫非是求雨吗?”
在电视里电影里看多了,古代社会一旦遇到天旱,就会有官员族长之类的人组织求雨。江逐流以为今天江金川召集族人也是为了求雨的事情。
“不是!”江天成摇头道:“是抢水。”
“抢水?”江逐流瞪大了眼睛。这词他一点都不陌生,即使是在科技发达的二十一世纪,遇到天旱的时候,也经常有农民为抢水发生械斗。在械斗事件中,重伤致残的例子屡见不鲜,死上个把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一般来说,械斗的规模不会很大,因为在情势没有恶化之前,公安部门的110系统就会迅速做出反应,出动大批警力将双方弹压下去。可是在北宋,一旦因为抢水发生械斗,那情况惨烈可不就是江逐流那个年代所能比的。这时候交通落后、讯息闭塞,往往是械斗发生了十天半月之后衙门里才得到消息。到时候该死的人都已经死过了,该抢的水也已经抢过,衙门还弹压个屁啊?
“原来叫我来祠堂就是商量这狗屁事情啊?靠,想让老子当炮灰?坚决不干!”想到这里,江逐流对江天成说道:“天成叔,我家只剩下五亩旱地了。抢水有什么用?反正也浇不上啊。看来我不用参加这次抢水行动了。”
“嘘!”江天成一把捂住江逐流的嘴,他往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才放下心来。
“这孩子,你在外面呆了两个月,呆傻了?”江天成嗔怪地说道:“你这话如果让大房的人听到,他们捅到族长那里,不用你去参加抢水械斗,族里人就会先把你逐出江村。”
“族中早有祖规定制。族里的子弟一定要以全族的利益为重。假如有人顾念一己之私而枉顾全族之利的话,那么全体江氏族人都可以诛杀这个害群之马。”
江逐流此时才知道事情的严重。原来在宋代,所谓的乡规族约甚至比朝廷律法还厉害啊。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先看看情况再说。”江天成拍拍江逐流的肩膀说道:“万一要开始械斗的话,记得长个心眼儿。你不比别人有兄弟姐妹,你家就你一支单传,千万不要断了香火。”
村里的青壮年陆续赶到,祠堂外的空地上站满了人。这时候祠堂门吱呀一声打开,从里面走出三个老者,为首一人身材比左右两边的老者矮了许多,可是偏偏他身上有一种无形的威严,让人自动忽略他身边的两位老者,而将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身上。
祠堂外的人们行礼问安的有之,嬉笑打闹声有之,喧闹如集市一般,可是当三位老者跨出祠堂门口的时候,外面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江氏子弟不约而同地合上嘴巴,将目光注视在身材矮小的老者身上。
这矮小的老者正是江氏族长江金川。江金川左边那个红脸儿老者叫江金海,是江金川的三弟;右边的那个面容阴鸷的老者叫江金山,他是江家二房的老大,也是族长江金川的军师,只不过这个军师前面要加上一个“狗头”的定语。
江金川轻咳一声,四方的国字脸上现出威严之色。他环顾了一下全场,开口问道:“人都到齐了吗?”
一个高个子青年上前一步,躬身回答道:“启禀族长,除了江大锤外出尚未回来之外,其他各户人都来了。”
江逐流心中一乐,中国人喜欢点名的习惯还真是强大,连北宋时期一个家族会议这种小事情也要点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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