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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飞机的轰鸣声消失,大地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忆兰抖掉身上的泥土,掀开被角看看女儿,伊星已停止哭嚎,睁着一双惊魂未定的眼睛望着母亲。忆兰为女儿擦去满脸的鼻涕眼泪。她忽然想起了婆母:“妈妈,妈妈。。。。。。”她寻找着,呼喊着。
“没有事,没有事。”文秀淑从灌木丛中爬出来,抖着满头满身的泥土。忆兰的眼泪禁不住地流了下来。
“伊星饿了,给她吃口奶吧。”文秀淑提醒道。
忆兰解开棉袄钮扣,把**塞进女儿嘴里。伊星果真饿了,贪婪地吮吸着母亲的乳汁。渐渐地,伊星睡着了。忆兰轻轻地擦去沾在女儿嘴唇上的一滴乳汁,然后把小被子的一角拉下来为女儿遮遮寒气。婆媳俩就这样愣愣的相对坐着。
“妈,我们走吧。”忆兰抱着孩子挣扎着站起来,“人家都走了。”有些难民又重新上路。
“往哪儿去哟!”文秀淑哭叽叽地说,茫然地向四周看看。
“妈,你看,有大队人马来了。”忆兰向远处张望,见到远处尘土飞扬。忆兰眼尖,看到在刺刀的寒光下挑着面太阳旗。她的心猛地缩紧了:“快快,快藏起来。”忆兰猛然醒悟:“日本兵。”婆媳俩弯下了腰,快步移到了坟茔背面,她们大声都不敢出,生怕弄出个什么声响惊动了鬼子。此时,她们真怕伊星突然放声大哭,她们的心脏收缩得使她们感觉到了疼痛。她们只有尽量地贴近那座坟墓,尽量地蜷缩起身子蹲下来。
穿着皮靴的日本鬼子“呱呱呱呱”地越走越近,偶尔还能听到一二句日本人叽哩哇啦的吼叫声。待到鬼子走远,忆兰已是冷汗浸身。
婆媳两人长长地吁了口气:“真险呐!”
往哪儿去呢?哪儿安全?她们也搞不清楚了。往回走?显然不行,那里正在打仗,走公路也不行,于是她们只能绕开公路走庄稼地。田野里,萝卜、青菜被炸得稀烂,失去了往日的勃勃生机,没走几步便有几具尸体横在眼前,他们都是平民百姓,都是逃难途中的遇难者。这种惨状徐忆兰和文秀淑从未见过,她们惊骇地像木桩一般定住了。当她们清醒过来时已是满眶的泪水。
“作孽呀!作孽呀!”文秀淑颤抖着嘴唇反反复复说着这几个字。
忆兰不忍心看下去,抱紧孩子,绕开死尸往比较安静的地方去。没走多远,一条河拦在眼前,不远处的一座桥已被炸塌,被炸死的难民有的挂在了桥墩上,有的落入河水中。
“妈妈,你看!”忆兰看到河中有一妇女倾斜着身子半跪在水中,双手高高地托举着个婴儿。
“我去救她。”忆兰定定地盯着那个固定在母亲手中的婴儿,她把女儿交给婆母,准备淌水去救那个孩子。
“再看看,是不是已经死了?”文秀淑接过孙女对忆兰说。她的怀疑没有错,那对母子确实已经死了,像一尊雕像耸立在河水中。这是位伟大的母亲,就在她的生命遭到毁灭的最后一瞬,她仍考虑到孩子的安危,她即便已经死去,仍不屈地挺立,把婴儿高高地托起,希望小生命能够生存下去,然而母亲的希望成了泡影,这个小生命未能幸免于难。
一阵野风吹来,吹动着枯枝蓑草发出瑟瑟悲鸣,像是在哀悼又像愤怒地控诉。
徐忆兰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那对惨死的母子发出凄厉的哀嚎:“老天爷呀!你睁睁眼吧!”
望着悲痛万千的忆兰,文秀淑默默流泪:“走吧,这条路不能再走了。”
徐忆兰站了起来,抱过女儿,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那个血腥的地方。她们顺着田埂,艰难地向不知名的地方走去。漫长的一天她们始终在荒野里转来转去,不知哪里才有生路。天渐渐地暗下来。伊星在母亲怀里吱吱咧咧地哭。
“小囡遭罪呀!”文秀淑难过地唉叹。
“有口热水喝就好了。”忆兰对婆母说:“歇一歇吧。”一路上,她们经过许多村庄,但是每个村庄的村民都已跑光,她们总是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个村庄,希望那里有个和平的环境,希望能在那里坐一坐,避避风寒。可总也没有这样的地方,她们实在太累了,于是在一个池塘边上歇下来。
文秀淑取出两个米饭团,递给忆兰一个,婆媳俩捧着饭团大口大口咀嚼着,吞咽着,她们实在太饿了,整整一天,滴水未沾。
伊星见母亲嘴在动:“妈妈,妈妈。。。。。。”她一边叫一边对着母亲张嘴。“光吃奶水,伊星不够呀,可怜的伊星这么小就碰到了兵荒马乱。”徐忆兰嘴对嘴地把嚼细的米饭喂给伊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