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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啊。现在,想必你在英国也已适应,学业亦步上正轨,所以我写这封信告诉你我的近况,让你放心,也让你勿要牵挂。
这几个月来,我在中美洲各国奔波,负责公司办事处的管理工作。昨日刚从巴拿马回来,那里的业务要扩展。现在这里有十多个国家的事情需要我来管理,业务范畴广泛,需要建流程,建制度。每日事务繁忙,工作强度巨大。又因要同国内联系,时常半夜工作,黑白颠倒。但我喜欢这样的生活,喜欢略微透支生命的状态。
其实,自从决定放弃仕途,离开北京,我就已想好要过这样的生活。我不需要安稳,也不在乎丰衣足食。生命本就是一场放逐和流浪,只是大部分人都将自己交予世俗,用别人和社会既定的标准牵绊自己。生命很短暂,我听从内心的声音,从不后悔。当初公司派我出国,我没有丝毫犹豫,即便我清楚这将是一项辛苦而危险的工作。很多人不愿意做,偏偏我求之不得。
昨日偶然看到一个电影片段,讲的是有个巫师能看到所有人的死亡,包括时间、地点、方式。每个人都害怕得知确凿的未来,他们宁可活在懵懂和未知中,等待死亡某日突然降临。我想,若真有这样的巫师,我必会去询问,得知自己将何时死去,如何死去。以此我可以获知,在那之前我不会死,于是我什么都敢做了。行在路上,卸下恐惧,脚步便轻松得多,前途亦宽广得多。
好了,你无须担心,哥斯达黎加是中美洲治安最好的国家,最大的危险也不过是每天几次的地震,我早已习惯。圣何塞是一座山上之城,海拔一千多米,气温适宜,但紫外线较强。我现在晒得很黑。
关于过去,我已全部放下。关于未来,明年我可能要去非洲,接管新的业务。什么时候回来我自己也不知道,所以也就无法承诺你什么。我需要追随自己的信念去做一些事情,希望你能理解。
今日早起,在加勒比海看日出,蔚为壮观。又想到,这一轮红日,也是照耀着你的,当即内心震颤,为此感动,觉得一切苦楚不过眼前。在大自然的力量中,一切都应随缘。
苏扬,抬头看看太阳。无论在地球的哪个角落,它都是同一个太阳。你我同在它的普照之下。
祉明
读完信,苏扬明白一场误会已然发生。祉明到哥斯达黎加后给她写了这封信,却因邮路坎坷,她又搬了家,以及各种不凑巧,她在数月后的今天才收到信。祉明在信的结尾处留下了他在圣何塞的联系电话,自然是从未接到过她的来电。以他的性格外加忙碌的工作,她不联系,他自不会主动打扰她,不过心存一份牵挂而已。
可是,当他年初回到中国,却突然听说她已结婚。一定是肖峰或其他熟人告诉他的,苏扬嫁给了一个在英国认识的男生。人们告诉他,苏扬怀着身孕和家人一起去剧场看戏。
他是多么骄傲的人,他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怎可能纠缠追问?他从来渴望自由,渴望远行,渴望不受束缚。看看这封信吧,从头至尾没有“爱你”、“想你”之类的词语。他对她从无占有之心,即便曾为博取她的好感而给过结婚的承诺,但那也不过是年少懵懂、一时兴起。他何时真正严肃地考虑过建立家庭,安稳相守?那么多放手的理由,他如何还会坚持?她一直以为是他负了她。可在他看来,是她先负了他啊。可他又何尝放在心上?不过大醉一场,与人嬉戏交欢。放下她,忘记她,而后放逐自己,流浪天涯。
她在心中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整理清楚。过去,现在,将来,一切的误会和不信任,一切的骄傲和不妥协,所有这些已然阻隔他们。假情人、假婚姻、演戏、交易、她的煞费苦心和忍耐煎熬,此刻都毫无意义且可笑。她亲手毁了他们的关系。
心存一丝希望,苏扬再次拨打那个号码,对方关机。她想起肖峰曾说祉明回国只是短暂逗留,后续仍要去非洲继续工作,祉明信中也如此交代,想必此时早已走了。刚刚得到的新号码显然又作废了,这回要如何再寻他?非洲,如此遥远陌生,是印象中的荒蛮之地。
苏扬打电话给肖峰,因为他说祉明曾留给他一张名片。她辗转问来他的公司地址和电话,打过去,接电话的女子却说公司里根本没有郑祉明这个人。
苏扬几乎崩溃,说这怎么可能,明明有他的名片,就是这个公司,这个电话。
很快换了个男人来听电话,说先前那女子刚来不久,不熟悉公司情况,又说郑祉明已经离职。男人又问苏扬在哪儿,是郑祉明的什么人,最近是否同他联系过。苏扬觉得奇怪,既然祉明已经离职,为何还要